那天晚上怎么回去的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不停喝酒，不是我敬别人就是别人敬我，还不能不喝。我酒量浅，没几下就被人放倒了，芬姐还帮我挡了不少酒，叫我少喝点，不行就别硬撑，最后在她关心的眼神中沉沉倒下，也不记得是谁把我送到酒店的。

      宿醉的酒意还没有散去，醒来的我只感觉一阵头痛，连忙找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其实我经常喝酒的，可是酒量就是上不去，不过这样也从侧面证明了我不是酒囊饭袋，聊以自慰。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时，老黑就过来找我了，一进门就冲我说：“小飞啊，不是你黑哥说你，你也太不地道了。昨晚才和你喝了一杯，等我再回来找你的时候鬼影都没一个。你是不是提前离场了？后来白狼他们组团来敬我，好家伙，十几个用的是车轮战，咱老黑喝酒怕过谁，就一个字，干。连续喝趴他们好几个，起头的白狼都开喷泉了，看他们下次还敢和我斗酒？不过我也喝过头了，现在还头重脚轻，走路都飘乎乎的。”

      “黑哥海量啊，我哪能跟你比，三杯下去我就躺地上去了，所以你才找不到我。我昨晚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女人趁机吃我豆腐，只能怪我爹妈把我生的太帅，让我很没安全感！”

      “你是蟋蟀吧？你不知道你黑哥号称玉树临风赛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潇洒哥，你跟我比帅，那是萤火虫比之皓月，不自量力啊。”老黑这个人很好打交道，我现在都能和他开玩笑，互相调侃了。

      “那是，黑哥的帅岂是一般人可比，那就好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不可测，小弟佩服啊。”

      “你这话听着好像不那么实诚啊，我怎么觉得我都帅沟里去了？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你这样子我怎么带你去场子里面混。本来今晚还想带你去开下眼界的，我看我还是回去算了。”说着就作势要走。

      “黑哥，我错了。你的帅气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体会的？我今后一定要跟随在黑哥左右，好随时随地领会黑哥深刻的帅之道。”

      “这话我爱听，你这小子很有前途。走，老黑带你去我的场子耍耍，见识一下这南方的夜生活。到时候见到美女可不要哈喇子直流，被人鄙视了。”

      “黑哥你放心，我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我练得是童子功，不近女色。黑哥，真有美女么？多不多？黑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其它人说，其实我喜欢大胸的美女，到时候你给介绍介绍。哎，你什么眼神，喜欢胸大的有错吗？”

      我和黑哥来到这家KTV的时候，门口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将“风月无边”的招牌映衬的时明时暗。宽大的玻璃门后面，是一排身着旗袍的迎宾小姐，雪白的大腿在旗袍的开叉处时隐时现，撩人遐思。这些礼仪小姐个个身材高挑，面目秀美，姿色上佳。我和老黑走到门口，马上就有两个门童一左一右地拉开玻璃门，其中一个点头哈腰道：“何总来了啊，里面请。”

      我一直黑哥黑哥地叫，都忘了老黑姓何了，于是问道：“何总？听上去很有派头，我以后要不要这样叫你？”

      “算了吧，我还是听你们叫我黑哥、老黑亲切，自家兄弟叫何总就见外了。”

      我正要再调侃他几句，突然就听到一排整齐的声音：“老板晚上好，欢迎光临。”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了一跳。

      原来我们已经走到那一排迎宾小姐面前，这些美女立马双手交叉在小腹处，来了个九十度鞠躬，然后齐声喊道。

      这排场，这架势，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大开眼界。黑哥看着我的窘样，调侃道：“小飞啊，你看这些美女怎么样，有好几个胸都挺大的，起码D罩杯以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说着还用手指点了点，被点到的美女胸部一挺，用挑衅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很狼狈地拉着老黑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说：“黑哥，你真是的，开个玩笑你也当真？你这么直接，人家会害羞的，我的小心肝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后面传来一阵哄笑声，我走得更急了。

      我和老黑一路乘着电梯来到五楼，这里是管理处和后勤处。“风月无边”KTV一共有五层，一楼是大厅，二三四楼是KTV包房，总共有小、中、大及贵宾包房近两百间。光公主就有两百多个，坐台小姐五六百，由十几个妈咪带着。

      老黑带我来到五楼的经理室，这是老板特意为他安排的房间，装修的相当豪华，沙发一坐上去，整个人都陷了进去，非常舒服。老黑给我介绍了上面的情况之后，我不禁问道：“老板养这么多人，那开销不是挺大的？”

      “坐台小姐这块不是老板养的，都是各自的妈咪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靠拿小费生存。政府这块对‘黄赌毒’抓的严，老板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涉黄，但是娱乐场所又免不了要小姐来活跃气氛，要不然你以为会有人一本正经地到你这里来唱歌？没有小姐，老板的房订不出，酒水卖不掉，自己喝西北风去？把这块的服务包给那些妈咪，既可以减少政府打击的风险，又不用养人。妈咪带着小姐，姿色不好的客人肯定不会点，她就赚不到分成，这样就保证了小姐的质量。而且这些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长久地待下去，她们有自己的渠道，会互通有无，变换地方，这样有一定的流动性也不会让客人产生审美疲劳，每次来都能发现新面孔。这就是一个多赢的选择啊。”

      听老黑这么一说，我对这娱乐场所的门道稍微有些了解了，于是又问道：“那这些坐台小姐都要陪客人上床？那和做鸡有什么区别？”

      “不是你想的那样！一般坐台小姐只是陪客人喝酒，不会随便和人上床的。当然了，两个人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也会发生一些超友谊的关系，这也在所难免。你不知道，酒吧的女人要泡,KTV的女人靠哄，桑拿的女人随便上。KTV的女孩子要带去开房，除非是知根知底的熟客，否则她不会随便跟客人出去的。这里不提供场所，客人一般是带去外面，这就增加了小姐的风险，人身安全没有保障。妈咪也不鼓励这样做，如果手底下的小姐出事了，她也要担很大的干系。”

      “那我们看场的究竟做些什么？老板凭什么花那么多钱养我们？”

      “这你就不懂了吧！来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喝了酒之后，控制力弱，容易闹事；还有为了小姐争风吃醋的，干起仗来那是随随便便。老板还不能报警，你要是一报警，把客人抓到警察局，至少都是拘留，下次他还敢来？还有警察一来，大家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认为老板后台不够硬！你家开店警察三天两头上门，你还开得下去？所以很多事情就需要我们出马解决，一来不会惊动政府，三两下解决问题，不用走那些麻烦的程序；二来客人知道这里有人罩着，会觉得老板实力派，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反而更加认同。总之呢，我们就是救火队员，为老板排忧解难，化解人民内部矛盾，作用不小呢！”

      “黑哥，听你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我们的职业变得神圣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让我茅塞顿开。又好比眼前有一道迷雾，黑哥的话就是那破开迷雾的阳光，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我对黑哥的崇拜之情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少来！我发现你的功夫至少有八成体现在嘴皮子上。你要是花些心思用在泡妞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易于反掌，啥罩杯的没有？”

      “打住，黑哥。你不知道我，我一看到漂亮的女人就笨嘴笨舌的，那有在你面前这么放松啊。”

      “废话少说，这个对讲机你先拿去用，方便联系，频道我已经调好了。我来教你怎么用吧，按住这里不要松手就可以说话了，说完就可以放手，很简单的。”

      黑哥教会我用对讲机后，现场示范了一下，叫了一个值班的兄弟带我到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并笑着对我说：“我手上还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再陪你。你跟紧小张，不要跑丢了，地方太大，小心迷路了，到时候我可不好跟豪哥交代哦。”

      我扬了扬手里的对讲机：“你太小瞧我了。就算迷路我还有它呢。”

      “那最好。我就怕你见到大胸的美女，迈不开腿，被人家拐走了。哈哈哈。”

      我狠狠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你个死老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