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要去寻死？”林璃挑眉。

      灵哽咽道：“有负陛下圣望……”

      林璃笑了。“没啊，我这不是没跟他抢么？”

      灵道：“不一样啊。”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林璃笑道：“不必这么愧疚。陛下不是没有怪你么。”

      “那，那奴婢……去和陛下说。”灵咬牙道，看来是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林璃没有拦她，指了指奇居的大门，“陛下已经走了。”

      灵一愣。

      林璃又道：“没事，你同大掌柜写封信，随我走吧。”

      “小姐……”灵愧疚道，“拖累你了。”

      “不拖累。”她摇摇头，“是我拖累你才对。”

      灵根本不信她的话，急急地找了纸笔，墨干了就递给大掌柜。

      “大掌柜，务必交给圣上。”

      大掌柜看向她，似笑非笑：“你以为陛下那么好见么。他才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这话说得刻薄，灵却哭了。

      “是……奴婢谨记陛下圣恩。”

      灵抹了抹脸，哭着笑道：“那就多谢大掌柜的照拂。奴婢走了。”

      她向着他跪下，磕了三个头。

      大掌柜刚想出言嘲讽，余光瞥见一旁站立的林璃。

      他笑道：“没什么。你走吧。”然后转头看向林璃，道：“娘娘……”

      “嗯？”

      “可否赐福？……”

      赐什么福啊！林璃哭笑不得，只得道：“大掌柜，我不是玄女。”

      “没事，没事。娘娘好走。”大掌柜嘿嘿笑着，将她们迎出大门。

      正在这时，碰上同样出门的北华国一干人等。他们忙乱着，不时有叫唤之声。一箱箱的东西被搬上了马车。搬到最后，皇商捧着玉盒小心翼翼地坐进了马车。

      林璃眯起眼，看着他们远去。

      “我们走吧。”她说。

      林璃同灵走了几十丈，与她笑着说了几句话，塞给她一些东西，便急步走开。看那样子，竟然像是急着要出恭。

      灵笑了笑，转身从原地离开。她小声嘀咕：“小姐要买胭脂，该买什么好呢？”

      她捏着林璃给的几张银票，向附近的摊子走去。

      ……

      林璃刚走进一条漆黑的巷子，便化身暗夜的鬼魅，在黑暗中穿梭。

      林流身形比她更快，早已先一步跟踪。林璃跟着他的标记，不费吹灰之力就赶上了车队。

      几辆马车在黑夜中急急而行，马夫呼喝之声不时响起。马儿吃痛，甩着马尾跑得不管不顾。

      林流向她比划：“十。”

      意思是暗卫十人。林璃点点头，也向他比划：“上。”

      林流顿时如飞弓之矢，离弦之箭，向几处不显眼的黑暗中飞去。

      林璃则跟在车队后面，打晕了一个最后的小厮，手忙脚乱地将襦裙脱掉，换上小厮的衣服。幸而黑夜中昏昏暗暗，看不分明，也没什么人在意她的言行举止。

      林璃抹了抹头上的汗，刻意压低了嗓音。

      “这位爷，我身上有加急的紧密文书，能否见老爷一面？”林璃恭敬地向着车夫道。

      车夫睨了她一眼：“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老爷这次立了大功，保不准要加官进爵，这也让车夫洋洋得意起来，说话更是没轻没重。

      林璃道：“北帝的。”

      北华国的人称呼皇帝都用“北帝”。

      车夫笑了。“行啊，你上的去就准你见。”

      不过一个车夫！林璃愤愤。

      说着，他驾马更快，马儿撒蹄子跑了起来。

      林璃一撑，身子翻飞，稳稳地立在了车辕上。

      她不管车夫的异样，掀起车帘就进去道：“老爷，有北帝的文书。”

      她一进去就瞥到了他怀里的玉盒。

      周怀戚一看来人，刚要扣动暗钮，见是自己的小厮，皱眉道：“怎么不经通报。”

      说着，已经将小指悄悄地移向了暗格。

      林璃欺身而上，捂住他的嘴，将他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按。

      “叮。”

      一个暗格弹出，玉盒静静地躺在其中。

      周怀戚见状连忙瞪大了眼睛，“呜呜”叫唤起来。

      “闭嘴。”林璃无暇顾及他，捞了玉盒就准备走。

      她手刚一松，周怀戚连忙挣开她的手，大喊道：“来人啊！”

      霎时间侍卫齐齐出动，弓箭手弯弓搭箭。

      林璃看了周怀戚一眼，见他神情惊愕。

      林璃皱眉。

      这时，帘子被掀开，林流走了进来。

      “走。”他没多说一句话，拉了她的手腕就走。

      林流一蹬车辕，冲天而起，箭手纷纷射箭，箭一近林流身旁，纷纷被挥落。周怀戚大喊：“国宝被盗，追击窃贼！”

      他这一喊并没有什么效果。暗卫们死的死，重伤的重伤，早已没了再战之力。

      侍卫们齐声应诺，就向他们追来。

      “他……”林璃刚想说话，林流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甩到背上。

      “砰！”

      两人落地，激起一片尘土。

      林流双腿发力，几个起落间，就将侍卫甩在后头。

      “进樊城。”林璃言简意赅。

      林流不说话，背着林璃向着原先的入口奔去。

      ……

      灵笑着跟摊主告别，拿着几盒胭脂，向着入口走去。

      “小姐！”她一声压抑的惊呼。

      林璃看她一眼，直接敲晕，将她甩在林流背上。她抱着玉盒，运起太清上决，身形顿时飘渺如仙，几息之间来到机关门前。

      林流一步踏前，一掌轰出。

      “轰隆隆！”

      似乎大地受不了这等巨力，门颤了颤，落下一片尘土。

      “一起！”

      林璃当即喝道，两人同时出掌。

      “咚！”一声奇怪的闷响，门出现了裂缝。林流乘胜追击，将石板拍出甬道。

      林璃顾不得脏，抱着玉盒，足尖轻点，飞出了甬道。

      医馆的人纷纷出来看，看到是林璃，顿时惊讶。

      林璃来不及换上面具，匆匆低了头，就往远处飞掠。

      林流紧随其上，临走前还不忘看了医馆的人一眼。

      哎哟妈呀，好可怕！

      人群不由打战，然后听到“砰”的一声响，又有人从甬道里出来了。

      “追！”周怀戚咬牙切齿。

      这次入口被彻底打开，供马儿并驾齐驱。

      一片马蹄踏响，众人傻眼得看着马队远去。

      “不得了！”老大夫怪叫一声，“那是北华国常年进献铁矿的周大人！”

      在东华国，谁人不识这个赫赫有名的周大人，经常跟天炉下属的铁矿抢生意，东华国人都把他恨得牙齿痒痒。

      “不过……那女子是谁？”老大夫看向年轻大夫。

      他一愣，摇了摇头：“不知。”

      “让他们狗咬狗。”老大夫点点头，又回去坐诊了。

      ……

      “怎么甩不掉？”林璃皱眉，看向林流。

      “有异犬。”林流摇摇头，示意摆脱很难。

      林璃看看自己的十二阑，咬牙：“我们直接沿元天一线直入樊城。到了那里，就有人接应了。”

      不过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奔向了哪里，找回原路很难。

      “走，去问路。”

      林璃说做就做，立刻向不远处的小村庄奔去。

      他们现在如果抹掉痕迹，大概能瞒那狗鼻子一个时辰。

      林璃奔进村口，逮住一个人就问：“元天一线怎么走？”

      那人被逮到先是一愣，然后就看到扔过来的大笔银子，喜不自胜，连忙道：“从这出发向东走，大约几里路，看到一条河，再沿着河流走向向东，就到了樊城港口……”

      林璃一听，立马道：“多谢！”迈开脚狂奔而去。

      路人嘀咕，好久都没见到这么凶悍的女子了。

      ……

      “到了到了！”林璃大喊，看着河旁立下的石碑：“鸿蒙初始，混沌为河。”又有一书题曰“鸿河”。林璃没有心思观赏，停下脚步立即开始修整。

      沿路她买了几个麻袋，装了好多食物和水。这也拖累了他们的进程，如今那周怀戚追得更紧了。林流不知道用了什么秘药，掩盖了二人身上的气味。本以为就此逃之夭夭，没想到沿路的海捕文书如雪片一般飞下，各地官兵纷纷出动，导致他们无法甩脱朝廷的视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璃咬了一口腌肉，“这周怀戚蠢呐，不怕东华夺了他们的国宝？”说着她又发愁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宝贝：“你本该被供奉，却遭如此下场。”

      没人看到，玉盒里的光华流转稍稍停滞了一下，转眼间清亮如初。

      大难临头，灵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可不是您让它遭此横劫？”

      林璃微囧，强辩道：“我这是物有所用。天材地宝当有灵性，明白我的苦衷。”

      灵笑着将话题岔开，不然真得笑死了。

      三人粗略吃了个温饱，喝了点水。灵被林流背在背上，他们又开始了逃亡生涯。

      ……

      “还追不到！”周怀戚大怒，“北帝的差事办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人皆屏气，不敢触周怀戚的霉头。

      “老爷，我看，不如直接去樊城等候。按照路线推断，他们的目的地是樊城。”清客站出来道。

      “有理！”周怀戚点点头，当即下令，“随我进樊城！”

      ……

      “港口么？”灵好奇地掀了遮在头上的罩纱，向熙熙攘攘的港口看去。

      夺宝之时灵未曾出面，以致她现在很安全。一般与人交涉的事，都是她去做。

      林璃悠闲的躺在河船之上，咔擦咔擦得啃着水果：“你没来过都城？这次多见见，下次不一定有机会。”

      林璃将那玉盒砸碎了换钱，将风华双莲塞进肚子装作孕妇。一路上受人照顾，且无人盘查，令她十分之爽。

      海捕文书上只说一男一女，他们这个三人组合巧妙地避开了。

      林流扮做她的丈夫，抹了点炭黑，整张脸顿时严肃不少。他看着林璃，无奈地摇头：“什么时候了。”然后他俯下身去，悄声道：“到了樊城，没有文牒，怎么过去？”

      林璃眼珠一转，扔了手里的青枣：“这还不容易，我当初那文牒还没丢过。至于你们的，找都察院分院不就好了。”

      都察院？！

      灵吃惊地看了林璃一眼。难不成小姐还不是东华国人？

      她正吃惊，就见林璃笑意盈盈地望了过来：“灵？”

      灵慌忙垂首，道：“小姐，我出去倒茶。”

      “去吧。”林璃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