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中归来
日升日落,转眼便过了三日,这三日来,林氏坐着月子,动不得。也亏得李氏担起了月嫂的职责,日日来帮着做饭,洗衣,还有抱孩子。林氏也是十分感激这个好姐妹,尽拿出家里的好肉,让李氏烧着一起吃。这下倒是高兴死了那李清月,天天有好肉食吃。几日下来,似乎脸又圆润了一些,唇边净是油光。
三日来,苦了那婴儿,天天净想睁开眼,不知为何,却是睁不开,只把小手到处乱摸。摸着母亲的手,摸着母亲的肚子,直到摸到母亲的乳,才算安分了些。后又吃了些奶,又在母亲宠溺的大手抚摸下,似乎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天天那吃了睡,睡了吃,有事没事尽往那乳房上蹭。
无人知晓,那婴儿在那白嫩的躯壳里装的却是不知来自何处的灵魂。这灵魂不知何故竟失去了自己是谁的记忆,却又保留了些许前世的经验。此刻,尚未有名字的婴儿灵魂已在思考:为何,我睁不开眼,我现在是谁?我这算重生了吗?为什么不记得前世的我?幸好,似乎很多的生活经验仍在。
我想睁开眼啊,来到这世上,似乎是三天吧。我不想睡,我想思考,但似乎天道不可违抗,婴儿该做的事情,我一样会做,动不动就要睡过去。饿了就会有强烈想吃奶的欲望。那是我的母亲吗?母亲的身体好舒服,温暖而又柔软,好想天天贴在母亲身上。好柔软的乳房,好甘甜的乳汁,我真是喜欢啊!母亲,我爱你。呼——呼——,婴儿幸福地睡着了。
且说林中众人渐次醒转后,各自检查了自身的伤势,有重的,也有轻的。最重反而是王一,被虎尾抽了,奄奄一息,看来得将养个几月了。其余轻伤者,都整理各自装备。朝汉也是受了些伤,却不甚重。只是苦了王二,王三,白白送了虎口,只留得残肢。众人气急,自是鞭打了那虎几下解恨。
多人也是发现了口中淡淡的药味,相互交流后,知是有人帮,不由得感激万分。王一却也顽强,站起身来,招呼大家道:“众位兄弟,这次遇一这么大的虎,却是谁也想不到的。这个森林外围本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虎的,我们时运不济。又损失了两位兄弟,十分悲痛。此次狩猎,我们便到此为止,收拾一下猎物,先赶回村里去吧。”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了一阵,言声好,便各自整行装去了。后又整理猎物,发现只有几只彩色兔子和那只蛙了。好在有了巨虎的尸体,价值反而远超任何一次的狩猎。
收拾了王二和王三的遗骸,点把火烧了,收拾些骨灰包了带着。又用绳子捆了那虎,七八个人抬着便回村去了。
不知是否是巨虎的血腥味也有威风,一路风平浪静。夜宿日行,三四日间,便望得村口那条路了。
“打猎的回来了!”小孩子眼尖,远远地便望见了回来的队伍,挥着小手,向刚走出林区的队伍致意。
渐渐地,走得有些近了。
“哇!这是什么?”
“这是老虎吗?这么大啊!”
小孩渐渐多起来了,团团围着狩猎队,一双双眼睛透出惊奇而又畏惧的神色,不停地打量着队员抬着的老虎。
王一走在前面,朝汉紧跟着,大家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齐心协力把这么大的老虎扛出了山林。本是兴奋至极的,却又因两位兄弟的离去而显得有些悲伤。笑中带有悲意,抬虎向着村里走去。
随着孩子回村去报的信,村里都知道狩猎队回来了。村口聚集的人多了起来,各家的小媳妇们儿也都跑出来迎接英雄的归来。
“好大一只,这是什么?”
“是老虎,大家快来看,是老虎!”
“真的好大啊!”
“真是太厉害了,我们村的英雄啊。”
众从七嘴八舌,不免都啧啧称赞。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虎,那虎虽无生气,虎威却在,左眼已受伤,半闭着,右眼却如铜铃般瞪着。有几个稍小些婴儿在母亲手上,猛一见这眼,当场就吓得哭了。让那母亲心疼,赶紧去哄了,摇着叫小宝贝儿。
到得王老爷家大院,众人迎进去,自把那猎物放下。那些年轻媳妇儿自是围着自家归来的老公说个不停,小别胜新婚。王一,向着那内院走去,正逢王老爷急步迎了出来,便迎了上去,两人走到一边就说了起来。
朝汉也在人群中与众人说笑着。此时,却有两个妇人一直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找着人,看来是久寻不着,逮着队员便问:“我家相公呢?怎么不见?”“难道是去如厕了吗?”“每次回来早早便在的,今天为什么不在?”一连串的追问,劈头盖脑地砸向队员们。
队员们有些讪讪的,没有言语,只是看向了尚在人群中的朝汉。朝汉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走向抬着虎的担架旁,捡起了两个布袋子。
两个妇人本来甚是期待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木然了,刚有些翘起的嘴角一下便掉了下来。当朝汉把两个布袋交到她们手中时,随即便爆发惊天动地的哭声,一切都明白了。她们的老公没有回来,只回来了两袋骨灰。
一人哭得涕泪横流,声震全院。一人哭得几声,便晕了过去,边上一阵忙乱。边上尚有两小孩,当是两人的孩子,见母亲哭泣,也是害怕,便一同哭泣起来。王老爷当是已从王一处了解得信息了,快步走出来,吩咐人赶紧将两人与孩子先扶入房间安置。
王老爷随后便召了王一,朝汉等队员,说道:“诸位辛苦了,能猎得这等大虎来,实是天大的功劳。待卖了去,便会按功劳分给大家钱财的。”说罢,顿了一顿,却是有些泪湿眼眶,“王家两兄弟这次横死虎口,实乃命数。他们这两份也会如数交给他们家里人的。大家多日劳累,且回家歇息一下吧。”
众人互相交谈了一会,便都各自带着媳妇儿回家了。王老爷也自是去处置王家两兄弟的事情。
朝汉正欲回家,却听得一声叫喊,回头一看,正是刘俊媳妇。她拉着刘俊的手,紧贴着刘俊,却是朝着朝汉大声嚷道:“朝汉兄弟,赶紧回家看看,你老婆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啊。”说完便拉着刘俊往家赶去了。
朝汉一听,一个愣神,转瞬明白过来,便是狂喜,拔腿就往家里跑。
眼看得家里快到,似乎便听到了传来的小儿哭声。赶紧冲进家门,却是差点撞到了正在忙活的李氏。李氏大叫:“干什么,慌里慌张的。”朝汉却是没空理,扶了下李氏,便嘿嘿笑着进了林氏的房里。惹那李氏一阵嗔怪。
进得屋来,那汉子见妻子躺于床上,头扎纱巾,脸色尚有些苍白,却无大碍。身旁躺着个婴儿,粉嘟嘟的煞是可爱,正闭着眼晃着小手。这便是我的妻,我的儿啊。
林氏看到丈夫归来,喜上眉梢,说道:“快来看看我们的儿吧。”朝汉想着这次的生死猎杀,劫后余生。便觉得一股即喜又悲的热流涌上,走到床边,就把头深深地埋进林氏的胸膛,小声地呜咽起来。
林氏一惊,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受了大委屈吗?右手轻抚着朝汉的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默默地陪着。旁边的婴儿似乎也有感觉,倒是不再动了,只是还在努力睁眼。
稍后,朝汉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却似卸了一个大重担,轻松地笑了。林氏笑道:“你的儿子,你赶紧抱抱吧。”
“好,来吧,我的儿!”带着初为人父的兴奋,朝汉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这尚是襁褓中的婴儿,呵呵地傻笑着。这时,婴儿的眼却开了。
入眼便是一张洋溢着幸福感的笑脸,婴儿心道:这个男人是谁,这就是我的亲爹吗?啊!胡子有点扎人,啊呀,痛死了,我的妈呀!转头看见林氏,“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