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天灰蒙蒙的。

      一切都差不多了，程书意抬头最后一次环顾这个教室，认认真真地盯着每个同学看了一会儿，她想着也许高考结束后大家都会匆匆忙忙地离去，也许此刻就是最后一次认真地看他们了。

      三年可真快呀。她还记得刚进一中时军训的艰难，还记得高二分班后第一次走进教室的尴尬，还记得五月班歌比赛的压轴出场。八百米晕过去是余白背着她去了医务室，“天黑请闭眼”莫名其妙失去的初吻，路渐行和沈欢颜在一起了，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一样，可以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已快到落幕时分了。

      她最后一次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认认真真摸了课桌上每一处痕迹。她记得她在这个座位上所有的欢声笑语以及所有的悲伤落泪。这事三年青春呀，虽然，是最难熬最痛苦的高中三年。可是却也是人生中最励志的三年了，她觉得以后的时光里她可能再也不会那样努力认真学习了。

      窗户外熙熙攘攘，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就聚满了同学，大家无一例外地低头看向一楼的情况。程书意恍惚间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笑，也出了教室门，随着人群看向一楼。果不其然，一楼聚满了学弟学妹，他们三五成群，没有刻意队形，却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学长学姐高考加油！”

      身边的同学们，有的做了比心手势，有的大声说出感谢，甚至有的向楼下扔出了大把大把的糖果，大家无不用自己的方式向学弟学妹们表达了感谢。程书意只是笑，她觉得这一定是她以后毕业后也能够回想起来的高中美好片段。

      青春正当时，青春如此美好。

      高考前最后一天的休整时间。大家整理好东西后，都回家了。程书意想最后看一次这个校园，她的高中。

      走过校园每一处角落，最后来到操场。

      程书意看着自己脚下的跑道，忽然很想再跑一次八百。最后一次，也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八百，不用有任何负担。

      她踏上跑道，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喊了一声“开始！”，算是像模像样的给了自己一个仪式。八百米跑道，原来也不过那一段小小距离。

      跑到终点的那一刻，程书意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倒在跑道上，身旁是一颗大树，因而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绿色的叶子，是那种十分纯粹的绿色，干净，不带杂质，充满生机。她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一个人，路渐行。

      程书意一惊，赶紧坐起来，脸一下红了几分，她并没有想到路渐行会出现在这里。

      路渐行看她的模样，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这个样子，刚才躺着睡觉胆子不是挺大的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程书意的脸更红了，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撇撇嘴，“我以为这个时候整个学校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了。谁知道你会过来。”后面那句话她说的很轻，似乎带了些小小的怨气。

      路渐行也不跟她计较，看了看她，认真地说，“女孩子还是小心一点。幸好过来的是我，如果是别人，看你怎么办！”

      程书意赶紧点点头，“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多谢你刚才辛苦守护我了。”

      路渐行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愣，笑容转瞬即逝，愈加苦涩起来，“有什么好谢的，我都守护你这么多年了。”

      程书意转头看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起身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走在跑道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程书意想着，她和路渐行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像似随意问了句，“你和沈欢颜还好吗？”

      男生忽然停住了脚步，这让程书意脚步一怔，听到他说，“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只剩下沈欢颜了？”

      程书意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尴尬的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挤在一块，两只手也拽着衣角打圈圈。

      路渐行看她这幅样子，也没有继续说话为难她，只是和她继续走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无言，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以及鞋子与跑道的摩擦声。

      就在程书意以为要一直这样沉默到结束的时候，身旁的路渐行忽然开口了，“程书意，我还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你说你理想大学是X大。当时我想着，那我们以后就一起考X大吧。后来初二的时候你喜欢顾熹，成绩就开始下滑，说实话，当时你中考的时候我比你还紧张，我都做好最坏打算了，就是你没考上一中。可是，你还是考上了。如果那时候就可以提前预知未来的话，我倒想试试你考不上一中的情形，也许那样也是不错的结果。”

      程书意听的一愣一愣的，而后笑了笑，开口对他说，“我从小到大都是个随心的人，刚才听你这么说，我却忽然想到中考那次也算是运气爆棚，这样说来，终究是勉强得来的结果。我，最不喜欢勉强了。事实证明，果然，勉强没有好结果。”

      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却在路渐行心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那，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程书意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被他拥入怀里，程书意一下子懵掉了，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程书意觉得不用一会儿他的衣服肯定被她拽的不成样子了。

      路渐行抱着她，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认认真真抱着她，“程书意。明天就是高考了。这一次，我把我所有的好运气都给你了。你一定会考好的。”

      程书意被他抱在怀里，听了他的话之后，莫名的心安起来，路渐行依旧是那个会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好像天大的事只要有路渐行在身边，一切都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