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气

      “妙竹?叫的好亲热,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你知道你身边的佳人只是一个贱婢的女儿,你是否还会这样专情?”纪涵柳有些迫不及待看一会儿的好戏了,嘴边的笑更浓。

      喻妙竹蓦然心头一颤,美艳的眸子有些闪避纪涵柳的目光,暗地里纤纤玉指把帕子抓的死死的。

      正待下人欲要过来脱鞋,喻妙竹猛然道:“慢着!”

      众人正不解,还是纪涵柳先开口:“堂堂宰相千金,自然不能当众脱鞋,但是你么……一个贱婢出身的冒牌货,自然不怕!”

      皇上见她如此胸有成竹,也便没有另做吩咐,纵然尤玉书投来央求的眼神,也被他视若无睹。

      婆子们硬生生脱下了喻妙竹的鞋袜,一双素白的小脚露再人前,在一看脚趾……

      尤玉书本来愁眉深锁,但一见喻妙竹的右脚上确实少一根脚趾,顿时眉笑颜开,随即暴怒上前,抬手就要给纪涵柳一个嘴巴,谁知手刚扬到半空中,就被纪涵柳一下子给攥住,不由得更加恼火:“血口喷人的贱人,你还有何话好说?”

      纪涵柳浅笑着,这一笑,笑得人心发慌,然后贴近尤玉书,以一种胜利者的语气道:“别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尤玉书尤名的感觉脊背一阵恶寒,似乎从纪涵柳的笑容里看出了喻妙竹接下来会万劫不复的场景。

      纪涵柳狠狠甩开尤玉书的手,一步步走到喻妙竹身边,接着玉手拍了拍巴掌,便有下人将此前她来京都路上救下的落魄少女给带了过来。

      此少女一出现,众人便哗然了一阵,光从模样上看去,便有几分与宰相相似,娇卿月柔的,纵然没有喻妙竹的艳美,却也是亭亭玉立。

      纪涵柳使了一个眼色,那少女便在踌躇间脱鞋,一双小脚暴露人前,与喻妙竹的一比,她的脚却是十趾俱全。

      众人皆是不解,唯独宰相从喻妙竹到这少女都脱完鞋的一刻,表情越来越阴沉。

      “贱人,你还要闹什么?”尤玉书不知道纪涵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纪涵柳娓娓道来:“没错,喻家的子嗣全部出生就断指,这个事情喻家的下人没有一个不知晓的,可是,只有真正的喻家血脉才清楚,出生虽然断指,可随着成长,那颗断指会慢慢长出来。”

      “疯话!”尤玉书手心里有些冒汗了,他这个人最擅长察言观色,已经发觉出宰相的表情不对劲儿。

      “是不是疯话,问问宰相不就知道咯?”纪涵柳看向宰相,她根据喻问凝的记忆知道,这个伯父心肠异常歹毒,只是不知,虎毒食不食子?

      宰相没有说话,紧紧的捏着衣袖。

      若说没有这回事,真正的女儿一定会随喻问凝一起被判欺君之罪而处死,那可是他挚爱之人难产死前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可若是不然,死的可就是他一手栽培长大的喻妙竹。

      “伯父,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我可等着脑袋搬家呢!”纪涵柳嘴边的笑意更深,此刻,没有什么比宰相给她亲自作证明更有说服力。

      宰相头上有些冒汗,最终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没想到我堂堂一国宰相,居然被欺骗了这么久……”

      一句话,尤玉书之前对纪涵柳愤然的表情都垮了。

      喻妙竹趾高气扬不起来了,想要过去说些什么,却被宰相一脚踹开,然后便被一脸心疼的张妈给搀扶起,她意识到什么,万般厌恶的甩开张妈的手。

      “张妈,不用用眼睛瞪我,你一会儿就可以和你女儿团聚。”纪涵柳瞧了一眼张妈:“本来想给自己女儿一个好前程,没想到却养出一个白眼狼,这麻雀飞上枝头充当凤凰的妙计到底是失算了。”

      皇上下令处死喻妙竹,连同张妈一起被带下去受刑。

      “尤郎,救我……”喻妙竹不肯死心,冲着尤玉书呼唤,哪曾想,尤玉书却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等一等!”谁也没有想到,此刻为喻妙竹求情的,居然是纪涵柳。

      皇上看了一眼纪涵柳,忽然觉得,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极为有趣,还充满才情,只是这样的一个奇女子,为何他以前从未听宰相说起过。

      “皇上,这个蒙混身份的女人,这么轻易的处死,未免太简单……我想,应当把他们交给真正的大小姐来处置,更为妥当。”纪涵柳不卑不亢的说道。

      其他人却傻眼了,要知道,君无戏言,她这么说,是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历史上还绝无第二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看来,她是真的不要命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下来,接着便打道回宫,留下这一局乱摊子给宰相。

      人们纷纷散去。

      宰相头痛不已,但不管怎么说,寻回自己真正的女儿,也算是一桩喜事,但是他生性多疑,还是不肯相信,直到滴血验亲,彻彻底底证实纪涵柳带回来的少女就是自己的女儿,这才舒展开眉头。

      “姐姐,一路上你为了与我伯父认亲,历经磨难,九死一生的,可尤要忘了,这都是拜谁所赐!”

      少女低声:“自当难忘大仇,妹妹的救命之恩,自然也不敢忘记,妹妹处事周全,一定能替我解忧!”

      纪涵柳满意一笑:“如此甚好。”

      而后便携人带走喻妙竹,末了讽刺的看一眼一身火红新郎装的尤玉书:“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此话,怎生这般应景!”

      尤玉书气得狠狠瞪了纪涵柳,纪涵柳却不以为意,带人便走了。

      远处树颠,有一袭浅紫色纱衣之人,幽幽的望着,唇边的笑极为耀眼,接着飞身离开,去的,是皇宫的方向……

      是夜,长安城的更夫刚刚敲过三更鼓,就眼见着远处有轿夫抬着火红的轿子,起初不觉得有什么,等那轿子过去,所过之地,一片殷红。

      更夫颤颤巍巍的一摸,居然是血,吓得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

      而那新娘的轿子正好去了尤玉书府上,刚到门前,便与吃酒回来的尤玉书装个正着。

      尤玉书摇摇晃晃的上前,怒声问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