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总算明白了余楠楠的心中所想。

      原来，余楠楠的奶奶后期因为吃不饱而导致胃口变差，才以致于今日的病变了。究其原因，该是生命后来不再多送余楠楠一家一点食物。

      这一点食物，导致的是余楠楠心灵的直接崩溃，以及误以为的其忘恩负义。

      然而，生命沉默了。事实上，这一切都恰恰与余楠楠所想的相反。当初那个时候，生命之所以会多给余楠楠她们多一些的食物，确乎是出于自己的照顾没错，但是后来，不再多送她们食物，却也并非是出于本心啊。

      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生命不由得内心苦闷地笑了一声。他想，或许，是这就所谓的志大才疏吧。

      “余楠楠，其实当初我未再给你们多一些食物，是因为那个时候余叔的死已经让我感到奇怪了，再加诸那个时候我是亲自给你们送食物的，那些村民一个个森然的眼光我又怎么会看不出一些意思。”

      “如果我那个时候继续再那么正大光明地给你多送食物的话，依据他们的那种贪婪，不采取一些手段是不可能的。”

      生命说到这，苦苦一笑，继续道：“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和妹妹也只够吃一餐了……”

      听到生命这般说法，余楠楠双眼也是有些发愣，但是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咬牙切齿道：“你别骗我了！那个时候人人都起码够吃饱起码两餐的，你那么关爱你妹妹，你怎么可能会不自己留一些？”

      “留一些吗？”

      生命心底暗暗呢喃，更加苦涩。正如余楠楠所说，青梦是他爱护的妹妹。是他赖以生存的信念所在。青梦挨饿，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呢？

      正是因为他看不下去，所以才没有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满足那些村民，先不说理想，最客观的就是总有一天会直接撕破脸面，吃到他们家啊！

      那个时候，他再无能为力，却也只能怨自己了：竟然什么也没做成！

      所以，他既拒绝了黄犬的好意，也拒绝了在村民的料上偷工减料，更拒绝了对余楠楠一家的忘恩负义！

      那个时候的事情一一跳跃在生命的眼前。当时，他打猎回来，把食物均分给村民还有余楠楠之后，剩下的食物真的不多，够吃三天也是极为幸运的情况下了。

      因此，每当太阳下山的时候，生命都会煮一碗汤，然后强忍着饥饿放在餐桌上，之后便离开家门，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遥望着天空，回想起老爷爷在时的教诲，果断开始了练气还精的修行。

      练气还精，根据老爷爷的说法是逆天地之自然，行人事之本来的一件大举，是不可轻易修持的。

      如果有一天修持成功，那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但是同样的，带来的好处也是多多。

      当初生命初次听到老爷爷这般说法，便知道练气还精的修行肯定不是可以凭他就能掌握的，于是就张大了嘴巴惊讶着……直到这一天的到来，他实在没有办法，才以无德之躯强使这天地逆理。

      然而，这本然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生命也只是孤注一掷，不想什么都不做，瞎赌一气而已。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真让他修行成了。在他修行到什么动静都没有的第三天之后，第四天早晨，突然就修炼出了他人生中第一滴精元。

      这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根本不敢想象这竟然是真的。当然，既然真实存在，生命也没有客气。从那时候开始，他便依靠精元炼体，使用精元煮汤，以弥补对妹妹的照顾不周。

      现在，生命微微闭眼，随着回忆的告终，眼前画面也渐渐消失了。而余楠楠看着默默不语的生命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一时间失了神。

      其实余楠楠仔细想想，却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在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她经常会去隔壁和生命还有青梦一起玩。到了后来，虽然不见面，但其实还是见面的，即使是一边交货，一边关门的形式见面，彼此都还是可以或多或少感受到对方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生命的为人余楠楠再清楚不过了。只是绝望的生活，绝望的内心，已经不再容许她再相信什么。

      她只有自欺欺人，一叶障目地告诉自己说，我并非是自暴自弃的废物，也并非是掩耳盗铃的小人。

      她早就明白的……她其实，已经很任性了，已经很没救了。她只希望有人像神一样带她走出这里，走出永无止境的困境。

      然而，梦幻，究竟是梦幻。她流泪了，无声无息的眼泪流淌在不干不净的脸蛋上。

      二人久久站在原地，周围除了虫子爬来爬去的声音，其它声音倒也没有了。

      “走吧，回去吧，再等下去，第一批蚁军就要回来了。”生命捂着腰间的伤口，面色苍白，却还是尽力说出了清晰的话语。

      余楠楠愣怔了一下，旋即看到生命朝她一笑，便慢慢地朝前先走去了。她下意思地就跟着他走了出去，虽没有多问，却也很是惊愕。

      他……就这样？

      余楠楠自问自己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无法饶恕自己，可是他，却什么话都不说，回去了。就这样回去了。她头脑一震，是的，这就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一件事情，生命，绝对不会忘恩负义。

      她走着，黄犬沉默地跟在二人的身后，走得很慢。余楠楠一边落泪，一边头脑滚烫。

      事到如今，她还需要问他为什么不杀自己吗？如果是之前，她会问，可现在，她却不问了。并非是单纯自知其原因，更多的，或许是某种丢弃的东西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归了内心吧。

      余楠楠抹去了眼泪，然后坚毅地迈着步伐。生命既然不追究她的过错，如果她再继续追究下去，那就是没有道理了。

      但是，她心中再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一件事情是需要向生命坦白的。

      “朋友，我们还是朋友……”

      她小声嘀咕，想着之前和生命说的话，一种心情愈来愈急切，然后向前快步走去。可是，让她意外的是，她第一步还没有迈出，便是看到了咫尺之距生命的背脊。

      她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快走开！”

      生命大声地说。然后回过头来，就带着余楠楠向一边扑去。余楠楠摔倒在地，一阵皮肉与地面的摩擦使她皮肤泛红而生疼，可她来不及急哭，就朝着生命看去。

      只见，一只巨大的如土堆似的黑熊压下一片阴影来，巨爪大而锋利，眼睛像是一颗黑曜石，灼灼其芒，使人不敢与其直视。

      而这只黑熊，此刻正站在生命身前，神灵一样俯视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生命。

      “吼！”

      黑熊发出一声雄厚的巨吼。吼声响彻云天，丝丝泛黑色的能量也随它的吼声如丝线一般蔓延开来，在它的周身编织成一圈一圈的涟漪状。

      于是，它看着生命，生命也看着这只妖熊。

      “就要死了吗？”

      妖熊看着生命，一只比生命整个人还要大的熊掌就在同一时刻高举并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