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威震高句丽

      日有所想,夜有所梦,这天晚上,薛仁贵做了一个梦。

      梦中,薛仁贵回到了在老家时的日子,他家境贫寒,那时仍以种田为业,有一日,他准备迁葬祖坟,其妻柳氏对他说:“夫君,如今皇帝因征伐辽东而招募勇士,这是难得的机遇,大丈夫何不争取功名?等到衣锦还乡时,再迁葬祖坟也不迟,何况还能让祖宗感到欣慰啊!”

      薛仁贵深以为然,于是他离开了老家和妻儿,投效到了军中,本想着凭自己的武力很快便可出人头地,可一眨眼,三年过去了,他还是无名小卒一个。

      三年虽不长,可向来自视甚高的薛仁贵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未建寸功,已经有点无颜去见妻儿和列祖列宗了。薛仁贵在梦中咆哮着,可是梦中无一人响应他,他发泄无门,最后忍不住流下了几滴男儿泪,而这几滴泪水恰好落在他当作宠物抱着入眠的周鸿现的头上。

      此时还是早春,辽东大地冰寒入骨,故周鸿现感觉自己头顶冰凉一片,只不过他也在做梦,梦中他正坐在天池瀑布底下修炼,而头顶的那片冰凉则变成了瀑布的水流冲刷其身带来的,突然他耳边传来狐老的声音:“小狐狸,你已神功大成,可以变身成人了!”

      周鸿现心中一喜,纵身一跃便飞出了瀑布,他何时学会飞行的他也不知道,反正梦里他就是这么牛逼,最后他落在了狐老的面前,在狐老慈祥的注视下,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美男子。

      不同于前世才一米七出头且长相平平,梦里的他有着一米八几的挺拔身材,一张脸也长的有几分像吴彦祖,正当他笑得嘿嘿嘿准备重返人间风靡万千少女时,天亮了。

      周鸿现被照入军帐中的阳光弄醒的同时,薛仁贵也醒了,这一人一狐皆有些闷闷不乐。

      薛仁贵看了眼周鸿现眼睛里的血丝,大为诧异道:“小红,为何你也无精打采的,莫非你们狐狸也做梦?”

      周鸿现听了更加闷闷不乐了。

      而就在这一天,薛仁贵早早地来到校场进行操练,一个令唐军上下激动不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大唐皇帝李世民已从长安出发御驾亲征,其兵锋所指正是辽东!

      贞观十九年二月,李世民便到达了辽东,征伐高句丽的最高统帅直接由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勣变成了至高无上的大唐皇帝。

      李世民到达辽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李勣等将领的陪同下巡视军营并慰问各营将士,周鸿现便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幸见到了这位名扬千古的唐太宗,当然,李世民此时还尚未驾崩,故唐太宗的谥号尚无人知晓。

      在周鸿现眼里,李勣的名号虽然也很出众,其本人的身材与样貌也十分的突出,可此时他跟在皇帝身后,微微躬着身子,表情中透着谦卑,就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

      真正令周鸿现惊讶的还是李世民,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为他的样貌与后世历史书图片中的形象实在相差甚远。

      眼前的李世民不仅没有双手拎着龙袍的玉带,身材也未见有丝毫的发福,相反,已年近半百的他仍然身材高瘦,且孔武有力。

      更奇怪的是,他的五官很立体,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有些鹰勾鼻,而且他肤色白皙,头发与胡须还微卷,不像是一个完全的汉人,放在后世,说是混血儿还更为恰当些。

      其实,周鸿现所不知道的是,李世民之所以长这样,就是因为他是汉与鲜卑的混血,不仅是他的母亲,连他的长孙皇后也是鲜卑人,而鲜卑人的起源很大一部分就是白种人,所以才在五胡乱华时被人称为白虏。

      忽略掉李世民的样貌,作为戎马一生的皇帝,他还是很有些不怒自威的,在面对众将士时,他虽然亲切异常,令人如沐春风,可举手抬足之间仍有些霸气侧漏。

      巡视到了薛仁贵所住的军帐时,面对十多名同帐居住的士卒,李世民还是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薛仁贵,没办法,谁叫薛仁贵长的过于醒目呢!

      “懋功,这位壮士是你帐下哪位将军?”李世民笑指着薛仁贵问李勣道。

      李勣摇头道:“请陛下恕罪,微臣并不认得此人,这顶军帐乃普通士卒的军帐,微臣想此人应该是其中一员!”

      薛仁贵听着这话,脸微微一红,拜见李世民道:“启禀陛下,臣姓薛名礼,字仁贵,河东人士,现乃一名普通军士,故李总管不认识臣也是正常!”

      李世民听薛仁贵说话中气十足,犹如虎啸,心中不禁微微赞许,他点头道:“你姓薛,又是河东人士,那你与河东薛氏有何关联?”

      “臣正是出自河东薛氏!”

      “原来是河东王之后,那朕想知道,你从军多久了?”

      薛仁贵有些迟疑:“三年了。”

      “三年可不短啊,你身为名将之后,都还未以军功晋升吗?”

      薛仁贵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想说自己时运不济,可这话怎么说都像是借口,最后他只能极不情愿地道:“本事不济,故难建功。”

      李世民笑了笑,道:“既然本事不济,那便要多加振作,莫白白辱没你这副大好身躯以及先祖的名头!”说罢李世民便领着李勣等众将去别处巡视去了。

      李世民走后,薛仁贵立在原处久久不能自已,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转眼后,薛仁贵抱着周鸿现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道:“小红,你是灵狐,上次也说某可以扬名立万,那某问你,某要多久才能遇到建功的机会?”

      周鸿现被问得很是纠结,心想我知道你能扬名立万是因为你在后世太出名,可我哪知道你具体什么时候发达啊,我对历史没那么清楚,更何况我也不敢开口回答呀!

      薛仁贵自语道:“对哦,你又不能说话,问你也是白问!”

      周鸿现心道:“对嘛,你有这个觉悟就很好!”

      “那某就改个问法,某离建功的时机究竟还远不远,远你就点头,不远你就摇头!”

      “又来了!”周鸿现心中苦笑,不禁摇了摇头。

      薛仁贵大喜道:“你是说某离建功的时机不远了?”

      “我没回答啊,我这是条件反射!”周鸿现感觉自己有点被人绑架的味道,可是薛仁贵才不管那些,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一拍大腿道:“好,若都被你言中,那你便是某的福狐,某这辈子都要好好待你!”

      周鸿现一听,又是欲哭无泪,心想这是你一厢情愿的,到时候不准可别怪到我头上!然而他不知道,时运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无巧不成书,薛仁贵的机遇真的很快便要来了。

      大唐皇帝李世民在巡视完军营后,便开始亲自指挥攻打高句丽,皇帝的到来,确实大大鼓舞了军队的士气,而且李世民本身也是大将之才,只是这诸多的正面因素加在一起,唐军取得的实际战果还是不那么令人满意。

      贞观十九年三月,大唐与高句丽的战争陷入了僵局,唐军中还有位叫刘君邛的郎将被高句丽军团团围困,无法脱身。

      唐军大帐,李世民坐在主帅位置上,皱眉道:“此战虽然损失不大,刘君邛也只是一名郎将,可他毕竟是为我大唐流过血的将军,故不能不救!但派何人领军前往相救,众爱卿可有举荐?”

      李勣道:“陛下,要不便派微臣帐下的郎将杨成前往,杨成有勇有谋,倒是十分合适!”

      李世民点头道:“如此,便如李卿所言!”然而他话音刚落,帐外便匆匆走进来一位大将,此大将名叫张士贵,也是唐初名将,而且曾为秦王府老人,深得李世民信任,只见张士贵满脸喜色拜见李世民道:“陛下,臣有喜事禀报!”

      李世民一愣,道:“张卿,喜事何来?”

      张士贵道:“陛下,臣帐下有一名叫薛仁贵的小卒已单枪匹马杀进了高句丽军中,他直取了围困刘君邛的敌将首级,杀的高句丽军胆寒,刘君邛已经获救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李世民也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道:“张卿此言当真?”

      张士贵笑道:“陛下,臣怎敢妄言?如今薛仁贵已经将敌将首级悬于马上,带着刘君邛安然回来了!”

      李世民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在巡视军营时见到的那名小卒,心想莫非就是他,于是他大喜道:“真猛将也,不亚于尉迟敬德!速速传他来见朕!”

      之后李世民便亲自接见了薛仁贵,还对他做了口头褒奖和赏赐,只是没有提升他的军阶,故薛仁贵依旧还是名小兵,可这对薛仁贵而言,已经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了。

      要说这件事是从何而起的呢?那就说来话长,薛仁贵最早是在张士贵处报名参的军,故算是张士贵手底下的兵,可当年共有三万人一同入伍,薛仁贵一介小卒,张士贵哪里认得他?可刘君邛不一样,他两年前还是一个低级将领,薛仁贵曾在他手下当过差,刘君邛为人豪爽,待薛仁贵不薄,因此接了善缘,故薛仁贵一听他被困,便不管不顾地单枪匹马便杀了过来。

      经此一役,薛仁贵名声大噪,从此在唐军与高句丽军中变得如雷贯耳起来。其后,唐军也像突然打通了关卡一样,打的高句丽守军节节败退,并于贞观十九年六月兵临安市城(今辽宁省海城市)。高句丽莫离支(相当于宰相)渊盖苏文为了抗拒唐军,派遣大将高延寿、高惠真率二十五万大军依山驻扎,而李世民在亲自视察地形后,则命令诸将分头进击安市城。

      军帐内,薛仁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袍,并在腰间挎起双弓,然后抱起了周鸿现,对着他的脑门便是一亲,道:“小红,你真是某的福狐,自从遇到你,某便感觉要时来运转了!”

      周鸿现心底满是嫌恶:“亲你妹啊亲,都是男人恶不恶心啊?”

      薛仁贵反正看不懂周鸿现的心思,他只豪迈大笑道:“今日某要出战了,某要让陛下亲眼见到某在万军丛中的表现,大丈夫建功立业便在今朝!”说罢,他仰头迈步离去。

      贞观十九年六月廿一,李世民命李勣在安市城西与高延寿交兵,又命长孙无忌和牛进达率军埋伏超后路,自己则率军坐镇于高句丽军营的北高峰之上。

      这一日两军交阵,旌旗蔽日,杀声震天。李世民眺望着军情,皱眉道:“高句丽连番战败,朕本以为今日可以轻松取胜,却不想这高延寿还敢主动出战,且士气颇高,如此看来,我军想要速战速并非易事啊!”

      一谋臣道:“陛下,高延寿乃高句丽王室名将,素闻此人练兵有方,最善鼓舞士气,故我军才有今日交战之艰辛!”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可是他刚点完头,便见唐军中突然杀出一人,那人未着片甲,却身着白袍,手持戟枪,腰上还挎着双弓,不停地高喊着冲锋。

      李世民微一愣神,再寻找那人,便见那人已杀入高句丽阵中,他将手中的戟枪使得是虎虎生风,左进右突之下,竟一连将多名高句丽战将刺下马来,他又持起弓箭,左右开弓,一时间更有大批高句丽兵将被他一箭一个,直接射穿脑袋身亡。

      那人犹如一个杀神,一进入高句丽军中,便如虎入羊群,高句丽士兵皆被他杀得胆寒,唐军气势大振,并大举跟进,杀得高句丽士兵一个个掉头争相奔逃,战场局面顿时为之大变。

      “真乃神将也!”李世民赞叹之余,不禁问身边群臣:“诸位爱卿可知此白袍者是谁?”

      一人笑答道:“陛下忘了吗,此人便是你前不久刚刚嘉奖过的薛仁贵啊!”

      李世民起身大笑:“原来是他!”

      安市城之战,薛仁贵又大显神威,杀的高句丽军望之披靡,经此一役,高句丽军大败,被唐军斩首两万余级,高句丽举国震惊。

      为此,李世民特意召见了薛仁贵,赐他马二匹、绢四十匹及俘虏十人为奴,并升其为游击将军、云泉府果毅,从此,薛仁贵终于从大唐的一介普通士卒变成了将军。

      而且,薛仁贵作为年轻一代的将领,李世民还对他寄予了厚望,对他说:“朕的旧将们都老了,难以承受繁重的军事重任,朕每次都想提拔骁勇雄健的将领,却发现无一人比得上你。朕的高兴不在于得到辽东,而在于得到你啊!”

      薛仁贵因此对李世民感激涕零。

      夜晚来临,安市城内的一处豪宅已成了李世民的临时行宫,此时,行宫内外灯火通明,而李世民正在房中满含忧郁地念着一首诗:“朝来临镜台,妆罢暂徘徊。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

      其身边太监道:“圣人是在思念惠妃娘娘吗?”

      太监所提的惠妃娘娘乃是李世民的宠妃徐惠妃,其人不仅长的貌美,而且天资聪慧,史称她出生五个月便能说话,四岁便熟读《论语》,八岁便可作诗,故李世民在听闻她才貌双全后,于贞观十三年将年仅十四岁的她召为才人。

      而李世民念的这首诗也有个故事,有一次他招徐惠妃见驾,可徐惠妃久久不来,惹得他大怒,后来徐惠妃就写了这首诗给他,意思是我因为化妆化久了才来晚的,还不是为了打扮漂漂亮亮的再来见你吗?李世民见诗之后转怒为喜,并从此对徐惠妃更加宠爱。

      此时,李世民点头叹道:“哎,朕一日不见惠妃,便如隔三秋!也不知朕离开长安这么久,她会不会埋怨朕?”

      太监笑道:“圣人多虑了,圣人为国操劳,惠妃娘娘蕙质兰心,自然懂得体谅圣人的难处!”

      李世民道:“你一个阉人,哪里懂得女人,女人撒起娇来,可是不管不顾的!”

      太监脸上丝毫不见尴尬,只没心没肺地笑着,又道:“要不圣人回长安时,给娘娘备件特别的礼物,兴许娘娘一开心,便不会再埋怨圣人了!”

      李世民心一动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什么样的礼物才能称的上特别呢?金银珠宝就别提了,太俗!”

      太监本来刚想提建议,可听到李世民这么一说,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突然,李世民一拍脑袋道:“瞧朕这脑子,怎么一开始就没想起来呢?前年高句丽王曾给朕进贡过一件上品狐裘,惠妃十分喜爱,年前却不小心被烛火给烤焦了一块,惠妃还因此难过了许久。如此,若能再找到一件差不多的上品狐裘,惠妃一定会开心不已,只是这上品狐裘一时间却也难找!”

      李世民的话说完,太监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喜色,道:“圣人,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定是上天感动于圣人对惠妃娘娘的一片真心啊!”

      “哦,此话为何?”

      “圣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奉圣人之命宣旨给那薛游击,便看见薛游击处养有一只红狐,那皮毛之光鲜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呐!”

      李世民一听,嘴角微微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