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悲伤逆流成河

      “是啊,十八年了!十八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你也由一个翩翩少年成长为一个对未来有想法的人,为了跟随我你至今未娶,使我心中有愧呀。” 富海不忍的低下了头。

      张铁柱眼角也湿润了,说:“海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一生不娶,追随海哥左右。”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铁柱似乎有意话锋一转,问:“海哥,你说警方现在正在做什么?”

      富海淡然一笑,说:“警方想除我而后快,至于他们现在所做的事,当然是如何找到证据,然后再将我一网打尽。”

      “那么海哥以为,警方方面,谁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富海略忖片刻,分析说:“警方按兵不动并不代表他们一无所获,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怕很快便会风雨欲来喽!警察方面,也不尽是吃干饭的,即使所有人都变成废物,至少还有局长邓超他不会;此人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这只正直的虎,才是棋逢对手,在以后的博弈中,我们不可避免地会遭遇在一起,至于谁胜谁负,那就要看谁棋高一筹了。”

      “像邓超这种刚正不阿的人,只怕不容易收买,威逼和利诱更不能行通,总而言之,他是一个极其难缠的人。”他最后如是评价邓超。

      “既然他是一个麻烦,那么对付非常之人,就应该采取非常手段,对待这种又臭又硬的人,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海哥一声令下,我愿助海哥解决这个麻烦。”张铁柱手做刀状横在脖间,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他一脸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看到这里,富海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心痛,张铁柱跟随自己多年,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渐渐地他的性情发生了改变,整个人变得嗜血。

      他习惯了杀人的动作,和把刀切进到肉体时的快感,然后再缓缓地将刀锋转动抽出,看别人那张恐惧绝望和因疼痛变得扭曲的面孔,他习惯了做宣判别人命运的死神,渐渐的,他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几乎视人命为草芥。

      在他的眼中,凡是富海命令他杀的人,他的脑海中就会响起这样一道声音:他该杀,该杀……

      张铁柱沦为富海的杀人工具,富海利用他帮助自己除掉仇敌和生意上的对手,通常的结果都是富海胜利了,但是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份胜利后的喜悦感,反倒是他的双眼被利益所遮蒙,心间蒙蔽了灰暗,整个人也被笼罩在不可挣脱的阴影中。

      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富海都是从厄梦中惊醒,他坐在床头,在灰蒙的夜色里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挂满豆大的冷汗,眼中写满了恐惧。

      他又做了一个厄梦,他梦见一群血淋淋的人就站在自己床边,来向自己索命……

      通常这时,身旁熟睡的幽月也醒了过来,看了丈夫的样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说:“海,你又做厄梦了。”

      说着,她将丈夫拉到了自己怀中。

      富海一脸惶恐,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脖根生寒说:“刚才,我就看到他们都站在我的床边,一个个浑身是血,对我张牙舞爪……我真的好害怕,幽月,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幽月,就像一个让人心生怜爱的孩子,生怕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幽月则说:“海,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怎能离开你,如果现在我走了,只留下你孤独一个人,在无助和绝望中倒下,我怎能够忍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和你分开,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她抚摸着丈夫的头发,爱怜地吻向他的额头。

      富海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你……幽月,谢谢你……”

      妻子的怀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随后他很快就平静地入睡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硕大的卧室只有钟声在‘滴答’、‘滴答’地流转。

      幽月低头望着怀中熟睡的丈夫像一个孩子在自己怀中入睡,曾几何时,这种感觉竟是那样的熟悉,她多么希望丈夫就这样永远的在自己怀中睡去,永远不要醒来。

      她希望丈夫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留在自己身上,这个想法很自私,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幽月知道,当富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群为他流血拼命的兄弟,还有被他视作生命的利益……

      幽月将怀中的丈夫环抱的更紧了,看着那熟悉的轮廓,她把自己的脸也贴了过来,双睫缓闭中,却有两道清泉流落下来,滴在富海脸庞。

      空气中隐约还能听闻幽怨的叹息声:“为什么你如此绝情,二十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一个孩子也有错吗?难道只有让他毁在你手中,你才能够甘心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可是我们曹家的骨血……”

      在这份慨叹中,令人难以读清这是仇恨,还是一种爱怜。

      下属离开后,硕大的房间里只留下富海一个人,一阵空前的疲庇感向他席卷而来。

      富海整个人仿佛变老了许多,他艰难地爬到总裁椅上,并轻轻端坐下,这是尊贵与地位,也是金钱和权利的象征。

      此时的他,坐在这只巨大而奢华的老板椅上,不自觉地便有一种尊贵的气质流露出来,甚至还带了一往无前的雄风。

      只是,在他的这腔气势里,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富海手掌轻抚着坐椅上凹凸不平的龙纹,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目光中流露出爱怜,就像在抚摸一双绝世美人的脸,恋恋不舍。

      手指轻抚过背后那张巨大的龙头雕像,更像是在抚过大片壮丽美好的山河,温柔浮抚的曲线,就像是他帝国的版图徐徐眼前。

      “能够坐在这里多好呀!我真希望此生永远坐在这儿;但是,怎奈老天已经不再眷顾我了,他要把我从这个地方赶下去,他也容留不下我了……奈何,奈何!” 富海惆怅地叹了口气。

      “别人都说我入魔已深,无可救药,可是又有谁能够明白我心中的苦楚?现在的我随时都会失去一切,尊贵、荣誉和权利,还有高高在上的地位,除了这些我还拥有什么?我连个可以掏心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掠取了金钱,却失去了亲情,等我拥有权贵,却是用爱情交换,老天为什么这样对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不,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应得的,他们想要夺走我现在的一切,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盗。”

      他几乎被这个问题折磨的陷入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