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等我醒来,窗外是橘黄色的天,床边已经没有顾祁安的身影。

      我能猜到今天的葬礼还需要裴祁安来主持大局。

      身体的酸痛提醒着我刚刚的疯狂,我也不着急起床,干坐在床上发呆,却突然想起初次和顾祁安见面的场景。

      彼时,我的丈夫裴中仁病重,每日躺在医院里,靠着昂贵的药物维持生命。

      我和裴中仁是老夫少妻,他爱我的年轻貌美,我想要他的滔天财富。

      他在我初入社会时包养我,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

      若不是后来我看懂他的局,我们会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我开始谋划他的财产,他看出我的野心,也开始提防我。

      我们同床异梦。

      再然后,他查出癌症,已经是晚期,开始住院、吃药、化疗。

      即使有昂贵药物续命,他还是一天天病重。

      我没有孩子。

      裴家人际关系复杂,公司股东对裴中仁的股份虎视眈眈,我若是一直没有子女,只怕等裴中仁百年之后,我就要靠着微薄的信托基金生活,这可不是我的目标。

      我能想到的,裴中仁自然也想到了。

      他不是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我无人照顾,只是不甘心裴家产业是给别人做嫁衣。

      所以我开始着手准备“借精生子”时,裴中仁也着手准备找回他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

      裴中仁前妻还在世时,一次他醉酒强迫了家里的一个小保姆,事后又觉得对不起前妻,就把小保姆送到外地。

      谁知小保姆有了身孕,生下了个男孩。

      裴中仁和他妻子虽然恩爱,但是他前妻身子娇弱,两次怀孕又都流产,后来再也没怀上。裴中仁也不忍心妻子伤心,就再没提过要孩子的事。妻子去世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到了事业上。

      小保姆在外地独自抚养裴祁安长大,临死之前,给裴中仁写信交代了始末,裴中仁这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存在。而这几年,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裴中仁开始着手找这个孩子。

      这些事情,是裴祁安被认回来之后我才知道的。

      我委托私人侦探帮我秘密物色“借精”生子的最佳人选。

      找个年轻的身体,不是个难事。

      但是找个称心如意的,是个难事。

      我告诉侦探,最好是快毕业的大学生,因为精力旺盛,并且容易了断。

      要长相帅气的,身材好的,不然我下不去口。

      要学历高的,我要对我孩子的智商负责。

      还要……

      我要求很多,侦探也有耐心,一点点记下来。

      不愧是我花了很多钱找的侦探,专业素质过硬,没过几天,侦探就把裴祁安的资料发给了我。

      此时裴祁安还姓顾,是a大的一名大四学生,孤儿,长相帅气,成绩优异,沉默寡言,符合我的所有要求。

      此时我还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其实早已暗暗标好了价格。

      我去到a大。

      傍晚时分,我在校门口见到了顾祁安。

      少年长眼漆黑,挺鼻薄唇,下颌线条瘦削,混合着少年气和棱角感,半边侧脸被傍晚柔和的阳光浸润,白色T恤下隐隐可见宽肩窄腰。他手里正拿着一沓资料,和同学说笑着往门外走去。

      看到顾祁安那一刻,我就下定了主意,就他了。

      我听阿姆讲,女追男,是包围战,要先撒饵,诱敌深入,若即若离。等他基本跑不了,一气呵成,直接拿下。不成功,就失败,没有第二次可能。

      我与他偶遇,给他送花,若有若无的色诱他,然后等他爱上我,等他告白。

      用了大半年时间,看着他一步步跳入我精心为他准备的情网,然后成功把他骗到了床上。

      暑假,裴祁安留校,在校外租了房子。

      也就是在这幢阳光极好的小房子里,他与我日日耳鬓厮磨,颠鸾倒凤。

      男欢女爱,干柴烈火,我如愿怀孕了。

      当我看到验孕棒上浅浅的两道杠时,我就知道我是时候离开了。

      我哄骗裴祁安有工作要出差几天,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离开后将他拉黑删除,之后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裴中仁也已经要走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

      我安心在家待产,偶尔去医院探望他。

      只是我没想到,裴中仁会把事情瞒得这样紧。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裴中仁私生子找到了的消息的。

      裴中仁的律师告诉我,裴中仁有意向让孩子认祖归宗,这个孩子也愿意。届时估计会重新修改遗嘱。

      我能怎么办呢!

      我知道的时候,裴祁安已经在医院和裴中仁父子相认了。

      那日裴小夫人不在场,外界众说纷纭。

      有人说我容不下私生子。

      还有人说,我嫁给裴中仁只是爱他的钱。

      ……

      吃瓜群众的阴谋论发言层出不穷。

      可是我不出席的原因真的很简单。

      我不知道啊!我的丈夫和我的便宜儿子都没通知我啊。

      我平日里最是爱慕虚荣,好面子。

      这么大的场合,按照我的性子,即使我再不喜欢,也会盛装出席。

      在自家人下了这么大面子,我做了好久京城贵妇圈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