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家当天就要起新房子，要雇人做工。

      一天给一百文的工钱。

      村里人都争破了头。

      我跟翠翠关系好，翠翠娘给阿娘留了一个名额。

      阿娘系上围裙去给工人做饭了。

      家里的活留给我一个人干。

      阿奶瘫在炕上长吁短叹。

      「阿苦你命苦啊，摊上这么一个娘，当年阿奶要是拦着你爹，别让她进门就好了，这样阿苦也能嫁人了。」

      我扭了布子给她擦身。

      「阿奶，阿苦不觉得苦，阿苦喜欢阿奶喜欢阿娘，喜欢家里的每个人。」

      阿奶叹着气没再说话。

      从我记事起，阿奶便瘫在床上动不了了。

      吃喝拉撒都是由阿娘伺候的。

      阿娘不是不知道阿奶在背后说她，但阿娘却不在意。

      阿娘有最广阔的胸怀和最柔软的心肠。

      每次我听到别人说阿娘坏话，我都很生气。

      可阿娘说了。

      能当面说坏话的人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阿娘让我装傻。

      她说傻子才能长命百岁。

      我觉得阿娘说的对。

      我把家里的家务活都干了。

      这样阿娘从翠翠家回来，也能歇歇了。

      我端着粟米粥喂阿奶吃饭。

      阿奶偏头问我：「你弟弟呢？又去哪儿野了？那可是咱家的命根子啊，阿苦，你要好好对你弟，不管你嫁不嫁人，他都是你以后的倚仗。」

      弟弟是阿奶的宝。

      离开个把时辰就想的不行。

      我看了看日头。

      「阿弟去河边玩了吧，阿奶把粥喝完，阿苦去找他。」

      阿奶喝粥的速度都加快了。

      我在河边没找到阿弟。

      只找到经常跟他一起玩的大壮。

      「阿苦姐姐，你弟跟狗剩去看山神了！」

      「狗剩说他昨天追了一路，他知道山神住在那里，我也想去的，但狗剩不肯带我，说我嘴上没把门的，会往外说。」

      狗剩是有先见之明在身上的。

      大壮没遗传到他爹的精明。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知道他们去哪个方向了吗？」

      大壮伸手指向了埋骨山。

      埋骨山就是埋了很多骨头，有祖先的，也有野兽的。

      村里规定女人无事不可上山。

      我跑回家，把大壮的话向阿奶复述了一遍。

      阿奶急的朝我喷口水。

      「山神哪是我们这种人能看的！快去把他带回来！快去！」

      我有些犯难。

      那可是埋骨山。

      女人不能进埋骨山。

      阿奶急的脸都涨红了。

      「阿苦！那可是你亲弟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没有倚仗了！没有倚仗，你的骨头都会被吃的一干二净！」

      我答应一声，朝翠翠家跑去。

      遇事不决问阿娘。

      阿娘从厨房里提了桶泔水，看到我过来后她很生气。

      「阿苦，这个地方不是你能来的。」

      我将大壮和阿奶的话说了一遍。

      阿娘却很冷静。

      她从容的倒掉泔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围裙一解塞到了我的手上。

      「你去找大壮，让他好好想想是哪个方向，他脑子笨，很有可能记错了。」

      我连连点头。

      飞奔出去。

      大壮还在河边玩水。

      「阿苦姐姐？」

      「你好好想想，我弟到底是去了哪个方向？」

      「就那边，」大壮指着埋骨山头，「我肯定没有记错的，狗剩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我掏出一颗糖给他。

      「大壮你记错了，我弟去买糖了，等他回来还要带糖给你吃。」

      大壮囫囵将糖往嘴里塞。

      「他去买糖了，我喜欢吃糖。」

      「我想要两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