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辽无际的沙漠令人绝望。又偏偏异常得安静。静得压抑。压抑得让人想要咆哮。咆哮过后一阵的空虚。

      这里是沙的世界。沙的世界里除了天空中的太阳月亮外。只有又软又厚的黄沙。沙的世界不是人所能生存的地方,却偏偏多出一个人。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人在这浩瀚的沙海里也只能显得如蚂蚁一样渺小。

      行走在沙海里的人并不是被沙漠里的酷暑严寒所击败,而是终将败给自己心中的信念。这世上又有谁不是自己败在了自己手上。

      漫天黄沙。黄沙漫天。少年仿佛走在天上。

      软软厚厚的黄沙留下一排笔直清晰的脚印。每一步脚印都是一样的浅,浅得风轻轻一吹便没有了痕迹。天黑了。对他来说白天黑天是没有区别的。因为他是闭着眼睛走路的。干邹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也同样紧紧的闭着。这样大可以节省体力,同样减缓体内水份的流失。

      全身坑脏不堪的少年唯有一双手干干净净。他的手要无时无刻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是不是正因为这把剑给他带来的信念。

      他年龄并不大。只有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的朋友,与亲人也离别了十余年。这一年多来他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努力寻找生命存在的意义。骑最烈的马,走最陡的路,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喝最烈的酒,在最热闹的集市当了半年最邋遢的乞丐。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要求极致。独自乘着轻舟,在大海里随意的飘着。一天夜里并不结实的小舟撞到礁石上,他被咸咸的海水呛醒。还好那晚的月亮很圆,他找到残留的三根竹排一直漂泊到岸。岸上便是这无边无际的沙漠。

      夜间,大漠里的寒风苍劲有力,如一把把刀在身上凌迟。韩宁微微一笑,胸膛处升起一幽冥火。他喜欢磨难。自小就懂得在磨难中抗争,在委屈中忍辱。正是因为他能承受这些常人无法承受的磨难与屈辱。才让他拥有如今的武功,智慧,容貌。

      风停了。少年也一样停下了脚步。他感到脚下软软厚厚的黄沙已变成坚硬的土地。少年缓缓张开他那双灵动又深沉如海的双眼,凝视着眼前这座边城。直到将这座边城完全融入到他那双眼睛里融入他的心中才迈着缓慢的步伐继续前行。他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思考。走得越慢,脑袋转得越快。这座边城里究竟有什么会让他如此重视。是凶恶的魔鬼?数不尽的美女?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边城外的他慢得如一只蜗牛。进入城里反而快得如一只灵活的兔子。是不是他刚刚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他又累又饿。一大碗热吞吞的阳春面,一张舒适的床如今是他最大的愿望。

      韩宁走进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静静的坐在一张不大不小木桌旁。店里的伙计笑道,客官要点什么。韩宁不紧不慢掏出十两白银。一坛好酒,一碗阳春面。

      这里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天堂地狱本就不远。只要你想得出,没有这里没有的。这里既是青楼又是赌场。无论是赌是嫖。来这里的无一不是马帮排帮的分舵舵主,钱庄的老板,各大门派长老职位的人物。

      青楼赌场本是这世上最欢乐的俩个地方,在这里却看不到一点欢乐。反而有股死气沉沉的压抑。这里的妓女虽不多,但个个国色天香,而且身怀绝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月渐圆。夜更浓。只是这大漠边城依旧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少年抓起端上来的女儿红走到过堂风口出痛饮。

      一位身穿丝衣带有着浓厚江南气息的男子向少年走来诚恳礼貌地说道。你很能喝酒,我

      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

      不。

      哦?

      我喝酒从来不用杯。酒适合狂饮。茶才适宜用杯喝。

      那我就请你喝一坛。

      我还想再喝三坛,再吃一碟五香豆腐卷,一碗炒粉丝。一碗麻辣拌面。都要大碗的。

      丝衣男子爽快道。好。

      少年知道请他喝酒的这人一定是慕容家的人。因为他与慕容家多少有些血缘关系,有血

      缘总有种特殊的感知。少年当然就是方慈。但方慈绝想不到的是请他喝酒的便是顶顶大名慕容

      家的慕容阳。

      天下人没听过慕容阳的大名恐怕没有几个。见过慕容阳的人也只有几个而已。因为他爹慕

      容泰从不让他出门。他怕某一天会突然多出几个孩童叫他爷爷。

      传闻慕容泰的儿子慕容阳五岁时与自己同岁的表妹在光天化日下坦诚相待做人体全面研究。八岁时孩子

      王的慕容阳带领全府的孩子一起诵读他做的淫诗。十岁时慕容阳将枪棍刀剑勾相结合自

      创了一套微力无穷的无相剑法。无形无相融于自然,借自然之力立在天地。这套无相剑法

      还有个别名叫作女人看不得。只因女人一看就会被这美得如梦一样的剑法迷入梦中。

      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因为我喜欢。你到是真能吃。

      因为我高兴。

      哦?那你不高兴的时候呢?

      我不高兴的时候会更能吃。

      我却知道有个人每天几乎不怎么吃东西。只吃一碗粥喝三杯水。

      你说的可是了缘禅师?方慈道。

      除了了缘禅师还有何人能如此。我问过了缘禅师对吃饭有什么要求。禅师答只要饿不死。衣服只需遮体。

      云在青天水在瓶。唯有自己身在苦海中更能体会到众生的苦痛发大慈悲菩提心精进苦修普度众生为众生祈福。

      方慈这名字真不错。不知方将军之子千金之躯来我这边陲小镇有何贵干,别告诉我是来

      游山玩水赏景观光。 慕容阳悠悠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

      方慈仍在一口一口的吃着面。每吃进肚子三口面就会吃一口炒粉一个五香豆腐卷。吃的

      极有规律。

      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

      哦?

      你是这客栈的老板。还是慕容家的人。

      慕容阳步似生莲走到客栈中央。方慈还从未见过能把路走得如此好看的男子。这男子的

      心是多么的巧。

      慕容阳还未发话。赌客停止了摇色字,推牌九的声音。嫖客结识的双手从少女柔软的胸

      脯不舍的拿下。

      慕容阳轻轻一笑道。来的都是客今日各位的账算我的。素闻慕容阳有三大爱好。一是请人

      吃饭。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三是淫诗作对。江南三千六百首淫诗有三千首出自他手。

      慕容阳几乎每天都会根据凌晨所做的梦写一首诗。至于什么梦我想十六岁以上的男孩应该

      都知道。女孩子就更该知道的。

      客栈的门开了。进来一位年纪轻轻的公子哥。

      出去。慕容阳厉声道。

      有人说来的都是客。自古以来哪有赶走客人的道理?

      慕容阳冷笑道。我是指来的人都是客,你也算是人?你纳第五个妾时气死了你娘。纳第

      八个妾时又气死了你爹。我看连畜生都不如。

      此话一出,哪里还见得年轻公子哥的身影。除了客栈中打杂又苦又穷的伙计,其余人皆低下了

      头。钱庄老板,各大门派的长老哪个又不是三妻四妾。

      接着慕容阳悠悠道。跟这种人一样的最好自觉付账。自从烈火六阳掌的传人田荣被慕容阳

      打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之后再也没人敢质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只因众人微微点头一致认可慕容阳说都木炭是

      白色时田荣这小子当众唱首反调的歌。幸亏他家十九代单传才保住条小命。

      慕容阳虽喜欢请客。可见能让他请客并不容易。可他刚刚还请过方慈喝酒。

      起舞。奏乐。慕容阳道。

      风从窗外吹过,一阵奇异的花香飘来。只见六位乌小巧玲珑的少女,提着半篮不知名的花,

      纷纷洒洒,没有规律的洒到客栈任一个地方。

      一个比刚才六个更年轻漂亮红衣如火的少女踏着鲜花慢慢的走下去。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降临人间。

      方慈紧紧的盯着她,他终于看到这边城的火热。无形的火教人难耐。

      一双如海般深沉清凉的眼睛令人着迷。韩宁一眼看出这个女人应年近三十,至今没有什么人能逃得出他这双眼睛。

      方慈的心沉了下。因为他想到这美丽的女子最美好的年龄是怎么度过的,方慈虽修道,却总这样多情善感。

      红色的面纱下神秘得没有一丝神情。情呢?情在笛中。笛音如水。一曲奏闭,余音绕梁。如梦初醒。

      面吃光了。酒也喝干了。人是不是也到了离别的时候。方慈向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