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要贬妻?

      “姜挽挽,正妻的位置,你必须割让。”

      说话的男子年轻俊美,华袍加身。

      房间里简朴雅致,炉内檀香袅袅生烟。

      端坐于书案前的女子对男人所言充耳不闻。

      她手执毫锥,一笔一划在宣纸上书写着地藏经经文。

      “抄经时最忌分心分神,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细细的嗓音软糯蚀骨,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强势。

      秦淮景很有一种尊严被践踏的耻辱感。

      “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才所言,我相信你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萧令仪战功赫赫,陛下已让钦天监选定吉日,为她举办封侯大典。”

      “我要在她封侯之前,以正妻的身份风风光光娶她入门。”

      正在清洗毛笔的九儿嗤笑一声。

      “得鱼忘荃这四个字可真是让将军演绎得淋漓尽致。”

      “大婚当日将妻子丢弃后宅不闻不问,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你未尽过一日夫君之责,我家小姐却代替你留在秦家尽忠尽孝。”

      “老夫人,表夫人,表小姐,包括府中一众仆人,哪个没得过小姐照拂。”

      “秦家在没落时还能过上穿金戴银的富贵生活,谁敢说不是我家小姐的功劳。”

      “本以为将军青云直上,小姐也能妻凭夫贵,苦尽甘来。”

      “谁料你一开口就贬妻为妾,还要将另一个女子扶上正妻之位。”

      “合着我家小姐的真心,到头来都喂了狗呗。”

      秦淮景没想到一个奴才也敢声讨自己,当即变了脸。

      “大胆,你什么身份,敢在主子面前这般嚣张?”

      九儿冷笑,“正义面前无贵贱。”

      秦淮景怒视姜挽挽。

      “你就由着这奴才胡言乱语?”

      手捻佛珠的姜挽挽小幅度地打了个呵欠,神色有点不耐烦。

      “九儿只是陈述事实,你急什么?”

      “你……”

      挥了挥手,姜挽挽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

      “好了,没别的事就先回吧。”

      “有点困,午休一会儿。阿忍,九儿。”

      “既然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将军好走不送。”

      “那个谁,你等一下。”

      转身正欲离去时,忽听姜挽挽叫住他的脚步。

      秦淮景冷笑。

      女人就是女人,初时表现得再漫不经心,也都是一场精心的伪装。

      而姜挽挽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泼下。

      “抱歉,离开时,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不给秦淮景发难的机会,已经抱着猫儿进了内窒。

      秦淮景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像个笑话。

      想要过去与之理论,被阿忍和九儿一左一右扭住手臂拖至门外。

      “请将军懂事一些,不要打扰小姐清眠。”

      砰!

      ……

      这觉,姜挽挽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的场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喊不出声,如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任泪水滑落。

      再次睁眼,天已经黑了。

      竟然又是一场梦。

      额间渗出一丝薄汗,眼角处残留着一丝泪痕。

      九儿和阿忍一左一右站在床边,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起身时,姜挽挽不小心碰到床头的白猫。

      猫儿一动,颈间的铃当发出声响,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姜挽挽给这只猫取的名字叫雪团儿。

      雪团儿有一双美丽的异瞳,满身毛发被打理得蓬松又柔软。

      抱过雪团儿,整张脸埋在猫咪柔软的皮毛上,顺势擦去眼底的湿润。

      九儿担忧,“小姐,你方才是不是做了噩梦?”

      姜挽挽挠了挠雪团儿的下巴,“无碍,你二人怎么了?”

      藏不住心事的九儿愤愤不平地嘟起嘴巴。

      “奴婢越想越窝火,那秦淮景臭不要脸,连贬妻为妾这种蠢话都说得出口。”

      与九儿相比,阿忍说话就很直接。

      “小姐,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没必要留着,不如快刀斩乱麻,送他归西。”

      九儿点头,“我举双手赞成阿忍的提议。”

      姜挽挽问:“给我一个杀他之后会得到的好处?”

      阿忍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回了四个字,“可以爽到!”

      姜挽挽捏了捏雪团儿的后颈。

      “我的目的是借他的身份在京城立脚,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徐将军给他晋升的机会。”

      “何况我与他的婚姻,是为了完成孽缘走个形式。”

      “他知恩图报,我自会好好过日子。若不识好歹,当个垃圾丢掉也就是了。”

      思忖片刻,姜挽挽又问:“老夫人那边什么态度?”

      提起老夫人,九儿更气。

      “小姐熟睡这段时间,那老登派人过来带话,说她儿子的身份今非昔比,让小姐懂事一些顾全大局。”

      “真是不要那张老脸,小姐锦衣玉食供养她们,还亲自施针帮她调理身体。”

      “到头来呢,一点恩情都没换来,真跟她儿子一样狼心狗肺。”

      姜挽挽淡然一笑,“早有预料,并不奇怪。”

      九儿恼道:“明知今日这个结果,当日就不该在她们身上多花一文钱。”

      姜挽挽把玩着雪团儿颈间的金铃当。

      “养蛊也是一种乐趣。”

      九儿:“何意?”

      阿忍从中听出了端倪,“小姐玩的这一手叫做捧杀。”

      九儿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她家小姐的意途。

      “小姐接下来如何打算?”

      姜挽挽盘着佛珠。

      “听说伽蓝寺在京城香火极旺,明日起早去上炷香吧。”

      指尖一顿,她眸中闪过一道锐光,“我预感明日出门会有场好戏。”

      听说有戏要开场,九儿和阿忍双双露出期待之色。

      伽蓝寺坐落在京城繁华地段,冬月初一,香客信徒络绎不绝。

      大雄宝殿内,双掌合十的姜挽挽虔诚地跪于蒲团之上。

      她抬首望向金身佛祖,认真地问:“天理可曾存于过世间?”

      回应她的,是佛祖悲天悯人的宝相。

      姜挽挽并不奢求佛祖应答。

      “无论天理是否存在,都不影响我送那些杂碎入黄泉。还请佛祖宽容大度,莫怪小女子日后手染血污!”

      恭恭敬敬行过大礼,起身欲离开时,一个身穿僧袍的和尚双掌合十,口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和尚的年纪二十出头,容貌清俊,不染世俗。

      姜挽挽只瞧他一眼,便脱口唤出对方的法号。

      “云清!”

      云清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小僧奉阁主之命,在此等候大小姐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