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传道(二)
将那坛子比人头大上一倍有余高红色酒坛,榆花酒放在搬放在石桌之上,近乎占据椭圆石桌一半面积。
少年掀开蜡封,一股醇馥幽郁地酒香沁人心脾,李太易深深地洗了口气,暗暗赞叹声好酒,旋即,摆好两只黑色瓷碗,小心倾斜酒坛,倒上两碗出来。
于年幼时,家中便有一个老酒鬼李太岁地李太易来说,六岁就开始偷喝老太岁藏在家中大大小小坛中自家的粗酿黄酒,李太易自小便锻炼出与同龄人年龄不相符地酒量,之所以对年轻道人说陪其浮一大白,并不抗拒,实实在在他也算好酒之人。
少年将其中一直瓷碗双手捧着,放在嘴里念念有词却语言不通,似乎不是武纪雅言地吕姓道人面前,再端起身前剩下地另一只盛满历史悠久闻着味便满口生香酒业地黑色瓷碗,遥遥向道人示意一下,仰头大口喝下。
李太易用袖口抹了把唇边,砸吧砸吧嘴,经过数十年埋藏地榆花酒确实不一般,酒味甘甜醇厚,过齿留香,不过后劲也大,这才咽下肚子里未曾消化,少年便觉得脑袋有些发晕,手中倾斜陶瓷酒坛地双手不由得放慢,只给自己再次倒上半碗。
待少年坐下,石桌对面地陆地神仙吕姓道人,这才面带笑意地端起眼前酒碗,鼻尖凑近,深吸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神色,旋即将将碗沿放进唇边吸溜一下,酒水便见底了。
此刻只喝了一碗酒劲就已有些上头地少年,双颊微红,望着对坐年轻道人,不由得使劲瞪大眼睛。
乖乖,原来喝酒还有这么个喝法,一大碗近半斤酒水,眨眼间就没了勒!
年轻道人手持空碗,学着李太易方才的模样,砸吧砸吧嘴唇,哈哈笑道:“好酒!”
吕姓道人将手中酒碗向前一推,“再来一碗,再来一碗。”
少年很狗腿地哎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弯腰给道人倒上,放下坛子,连忙端起身前半碗酒水,少年神情腼腆道:“前辈,晚辈李醇安敬神仙前辈,先干为敬?”
嘴角始终挂着笑意地年轻道人,笑骂道:“狡猾地小子,道爷一碗,你才半碗,如何公平?罢了罢了,来,跟道爷碰一个。”
清脆地碗瓷碰撞声响起,黑夜中,模样看似相差不大地清秀少年和年轻道人,同时仰头灌酒。
在两人第三碗酒下肚,道人端上一碟平淡无奇却最对好酒之人胃口地下酒菜,花生米。
真实年龄已经两甲子有余却仍然青春永驻,心性看似跳脱地年轻吕姓道人,以及原太和福地放牛娃李太易李醇安地清秀少年,在中年汉子李榆正眼中如同师兄弟地两个“年轻人”,各自拿起筷子,心有灵犀般同时夹起花生放进嘴里咀嚼,再各自端起眼前不起眼地黑色瓷碗,对碰喝酒。
只不过区别是,少年李太易在道人默许下,只给自己倒上半碗对少年来说,百年难得一尝地醇厚老酿的酒水,而道人自己则示意少年每次给自己倒满。
今夜并无圆月洁白光辉,两人借着天穹之上稀疏星光,以及院子中燃起的昏黄灯火,两人痛快堪饮。
少年之所以只给自己倒半碗酒,那可是从年幼时期总结而出地经验。李太易从小体质特殊,不会轻易生病,自打记事起,如同同龄孩童地风寒之类常见病状更是绝无仅有,今日才从年轻道人口中得出的“地魅”侵蚀说法,找出缘由。
也可能因为那头被邪魅沾染地可怜青牛,李太易身体从小对酒有种天生地亲切感,却又不能一口气喝太多,少年总结地经验就是每次只喝半碗,无论酒烈还是温纯,皆能一直喝下去而不会醉死。
此次被年轻道人以神仙术法拘留此地与人对饮,少年便下定决心来,要陪此人喝个痛快,好在村正伯伯拿出来地正是九里村寻常百姓家中地酒碗大小,半碗刚好是自己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地酒量。
先前之所以一口气喝上一碗,心思单纯的少年觉得,与人对饮,开场一定要做好,收官之时倒是显得无所谓了。
如同和村中书读的极好,酒品也极好,酒量却不咋地的好友刘仙侠对饮一般,起先两人堪满,之后就是各喝各的了,每次少年酒兴正浓之时,桌上已无人,比起大上数月地读书人早已钻到桌下,呼噜打地震天响。
中年汉子并未与二人落座在一桌之上,在炒了几道那首好菜给两人下酒之后,亲手给自己煮了碗面,没放青葱,倒是放了两瓣蒜在厚度均匀地手擀面上面,如同往日老父还在世一般,不顾形象蹲在略显破落地厨房木质门栏之上,一口蒜一口面,吃的呼呼作响。
性格温纯身为此院中主人地汉子吃完面,将自个碗筷收拾罢了,才施步来到两人跟前,掀开桌角由一层薄薄油纸粗制成地灯罩,拨弄了下纸筒下灯芯使其燃烧地更旺些,又给两人碗中倒上酒。
做完这些地中年汉子这才给年轻道人解释着道明日要进城,给许久不曾回来地儿子通报老父去世,让其先停放一下手中活计带上妻儿回来参与葬礼,本来家丁就不旺盛地老李家,只有他一人给老父守孝道会被村中人笑话地。
年轻道人便一脸遗憾地说道,应该应该,百善孝为先嘛。神色微醺地少年人也一脸沉痛神色,双手格外庄重地搁在双腿之上,请求着汉子明日一定要给自己准备身子孙孝服,已经无亲无故地少年好送老先生最后一程,中年汉子点头说好。
守解释清楚地中年汉子又道,他先回屋早些睡了,二人晚会吃完地碗筷待他明天早些起来收拾,二人只管喝个痛快,待两人点头之后,便转身回到屋子,熄灯入睡。
院中夜栖昆虫声音此起彼伏合唱,昏黄灯光下两人沉默对饮。
吕姓道人没有刻意动用神仙手段压制酒精作用,而是如同寻常人一般,同不曾懂得修行地少年大口对饮榆花酒。
戌时时分,在两人并无交谈只是沉默对饮过后,偌大一坛年头不小地榆花陈酿已近见坛底,少年便在给自己倒酒之时刻意减少了三分之一,仍旧给年轻道人倒满接近碗沿。
两人对饮期间,年轻道人并未再跟少年有何对话,少年也乐的不知如何应对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底地陆地神仙不言语,只是手上敬酒动作不曾停歇。
亥时三刻,年轻道人终于不胜酒力,端坐在石凳之上地身体左右摆晃,可装三十斤酒液地陶瓷酒坛中,也再不能倒出一滴榆花酒。
李太易依然如同起先喝下一整碗那般,脑袋有些发晕,除了清秀双颊在灯光更家红晕之外,那双在黑夜中地漆黑眸子却愈发明亮。
少年晃了晃空就坛,起身微微弯腰,遗憾对相貌年轻仙术高,酒量也极高地陆地神仙道:“前辈,酒没了。”
长相极好看地年轻道人闻言看了一眼少年手中酒坛,笑道:“无妨,本道爷今晚和你李醇安喝地极其痛快。来来来,坐下。”
吕姓道人拉着年轻人抱着坛子地手臂,让他坐下,待少年落座,道人才道:“醇安,你可知本道爷多久没这么与人喝酒了?足足三百六十五日阿!”
脑袋有些发昏地少年板着手指算了算,三百六十五日…不就是一年嘛,以道人与寻常人百年寿命相比地悠长岁月来说,不过是弹指瞬间,转瞬即逝,谈何来次幽怨说法?
年轻道人并未顾虑少年心中想法,自顾自地自言自语道:“本道爷三岁入道门,近一甲子光阴才晓得世间有酒这种可爱之物,你说可怜不可怜?”
李太易闻言一愣,暗道那确实可怜,寻常百姓打小就接触地酒液,道人竟然几十岁了才知晓此物。
少年实诚道:“前辈,确实…哎呦!前辈你打我做甚?”
莫名其妙脑袋吃了一板栗地实诚少年,望着缓缓收会手臂,坐下的年轻道人,识趣地闭嘴不再接话多言。
年轻道人这才神色满意地点点头,将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暗金色酒葫芦拿下来,掀开盖子,凑近嘴边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叹道:“本道爷实在是可怜,活了大半辈子,才喝上一次酒。”
道人低头晃了晃手中酒壶。
“道爷记得清楚,那一次还是师傅他老人家去东海拜访老友,贫道偷摸进师傅地藏书房,在那只留意许久地匣子,喝到地第一口酒。”
说到这里,年轻道人再次拿起手中仿佛怎么喝都喝不完地酒葫芦,恶狠狠地灌了一口酒,说道:“师傅那只匣子,据说是墨家一名名不经传地子弟用梨花木打造,在不损坏木匣子,不被师傅发现地前提下,本道爷用了半晌光阴都没能打开那件机关复杂地小物件。”
道人神色复杂, “气煞我也。”
少年不去纠结年轻道人一口道爷,张嘴贫道地古怪言语,只当是此人恶趣,并未深究,而是好奇最后道人是如何喝上酒的。
只听年轻道人得意道:“最后道爷想了个法子,在不损坏木匣子地情况下,让酒如何自己出来。”
“哦,当时贫道并未修行任何术法,只是习些道家修身养性地把式,醇安阿,你不妨猜猜看,道爷当时是如何喝上那口千年酿神仙酒地。”
李太易闻言,眉头紧锁,低头冥思苦想,半晌,实在是想不通,没有神仙仙术,又打不开木匣子,还不能将其用蛮力损坏,究竟该如何喝喝上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