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指挥，别是个疯子吧？”

      “是、是啊，穿件芭蕾舞裙，站那么高指挥乐队。哎，你说——”漆黑一片中，观众席在交头接耳，啧啧有声，“前排的男观众鼻血够喷的不？”

      “哈哈哈……”

      这里是小乌鸦剧院的演出现场，正在上演的是交响乐团的《射雕英雄传之华山论剑》的主题曲《世间始终你好》。高高的指挥台上站着一个身材挺拔曼妙的身影，穿的却不是指挥家专署的燕尾服，反而是一件与交响乐格格不入的芭蕾舞服装。只见那女孩忘我地指挥着，动作夸张且神经质，当音乐奏响到高潮时，她倏地转身，开始面对着观众指挥。

      “别说了，别说了，又来了……吼！哈！”台下的观众见此情形，好象都不自觉精神一振，盯着那女孩的指挥棒，嘴上还跟着小声音唱着，“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吼！哈！”

      待观众配合完，女孩才又转过身指挥乐队。

      “心好累！”台下观众又开始小声吵吵，“哎呦，当初买票也没说得配合演出啊？”

      “这指挥是不是一会儿还得跳舞啊？”

      “我猜是芭蕾舞。”

      “废话，用你猜……哎，下去了，下去了。”

      “等着吧，可能一会儿还有她。”

      后台——

      “蓝小情，快！”

      “来了来了！”刚刚在台上指挥的蓝小情一下台就扔下指挥棒，坐地上换鞋，她喘着粗气，光洁的额头，俏丽的鼻尖都是汗珠，“白白，摸摸我头，是不是发烧了？”

      “我看你是发疯了。”站在一旁的欧阳白白是剧团的团长，一脸生无可恋，声音平淡无波中潜藏着惊涛骇浪。她也穿着芭蕾舞鞋，正一步步走向蓝小情，那样子很像要害死白雪公主的巫婆皇后，“蓝小情，你知不知道咱们和人家乐团合租的剧院，那个指挥你和他都不认识，居然敢上去帮他指挥？”

      “他拉肚子，急得不行，把指挥棒塞我手里就推我上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下面就开始鼓掌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说的不是这个——”欧阳白白濒临崩溃，打断她的抱怨，开启了歇斯底里模式，她把欲哭无泪地抓着蓝小情的肩膀摇啊摇，“我说的是你怎么瞎指挥，乱指挥？有你那样指挥的吗？不仅指挥乐队，连观众也指挥了？我在下面看那几个打架子鼓的，都吓傻了！”

      他们的二毛芭蕾舞团和一家交响乐团都是因为经费不足，合租了一间剧院演出，为了怕流失观众，达成协议一出芭蕾舞剧，一段交响乐演奏。只是没想到，一个没看住，出了这种乌龙事？

      蓝小情翻了个白眼，任凭欧阳白白摇晃着，整个人像没了骨头，“我一上去他们就都傻了，还怕更傻么？能演出完就不错了，要怪也怪那个戴眼睛的啊。”

      “行了，闭嘴吧！”欧阳白白摇了几下，自己也累了，伸手探了探蓝小情的额头，“是有点烧，不过不太烫，不影响演出，上去给我好好跳，将功折罪，听没有？”

      “知道了……”蓝小情摸着自己的额头，手又一路摸到自己脖子，前胸，她怎么觉得烧得厉害，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呢，“唉，我等会儿跳什么来着？”

      欧阳白白闻言表情扭曲，动作夸张，双眼圆瞪，张口就是狮子吼神功，“黑天鹅——”

      舞台上——

      黑天鹅终于用狡猾的手段得到了英俊的王子！

      蓝小情站在华丽的舞台上，身后是满堂的宾朋，眼前是黑压压的观众席。她知道，个个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十一、十二、十三……她在表演著名的三十二圈甩鞭式旋转。

      是的，要转三十二圈，她小心的数着——她经常数错数。

      这是一出改编的芭蕾舞剧，模仿电影《黑天鹅》的情节，演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蓝小情放眼望去，只坐了一半的观众，尽管从小到大跳了将近十年，她还是习惯把台下想成一堆土豆来减压。

      等等，来了两个迟到的？！

      岂有此理！两个黑影碍眼的从一侧走过来，又不识相地走到了观众席中央才坐下。晃来晃去，严重影响了她的表演，呃……她、她数到几了？！

      二十七？还是二十八？

      怎么办？！蓝小情脚下一乱，宁多勿少，直接又转了十圈才停。

      台下姗姗来迟的是两位男士。

      其中一个不羁的长发，穿着风衣，身材高挑，挡住后面观众的视线，此起彼伏地啧啧声响起。他完全不理会，一坐下就开始玩手机，黑暗中亮起一点光芒，又惹来旁边观众的侧目和小声抱怨。

      “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啊……”与他同来的男人温文尔雅的道歉换来了片刻安静，他遂又用胳膊顶了顶身旁的男人，“喂，唐哥拜托你看一眼啊，一会儿就下去了。”

      “嗯？”唐鹰缓慢地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到舞台上，挑眉，“圈转的不错，至少没晕倒。”

      “人家可是专业芭蕾舞演员，别看这个草台班子，里面个个都跳十年以上了。”

      “我又不是来挑演员的。”

      “知道知道，是帮你物色契约婚姻人选的……可那你也得抬眼看看啊。”

      他话音未落，四周的音响声却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无法再发出声音。舞台上黑色天鹅绒布幕缓缓合上。

      第四幕结束。

      蓝小情回到后台，就坐在化妆镜前放空。

      双目半闭，偏浅色的瞳仁映着灯光，目光迷离，脸上精致的妆容早脱了。她捂着额头，真的发烧了。脸色苍白，遮盖了原本的气色，激烈的运动也看不到脸颊泛红；她胸口微微起伏着，很显然并未放放松下来。

      “你转了三十九圈。”一道细声细气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呃？”蓝小情僵硬的回过头，是跳王子的男演员肖宋，再朝后看去，团长欧阳白白正扶墙、捂脸，面对着墙壁做无语状。

      “蓝小情，你功力是真的好，多转七圈都不晕啊。”

      “是台下扰乱我的，有两个迟到的。”蓝小情嘴硬，偏头提高了声音看着团长的背影，“白白，以后迟到的能不能不放进来？台上台下都受影响。”

      “好啦——”团长欧阳白白闻言转过身来，翻了个白眼，“人家买了票花了钱，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咱们舞团还没牛X到这种程度。”

      “别把责任推给不相干的人，她经常跳错，连数都不会数，好在只多不少。”肖宋显然嘴上不饶人，身为一个男人这样，有点烦人了。

      “你说我？”蓝小情毫不示弱，“我还没找你呢，刚刚音乐跳带，我配合早停半拍，你都没接住我，我差点摔了。”

      “别转移话题，推卸责任，跳错就是跳错。”

      “是你没默契，经验少，配合度太低。”

      “第三次合作谈什么默契？”肖宋双臂抱胸，微昂着头，“我又不是你黄金拍档江弋，可这问题来了，人家配合度再高，不也是起舞从艺，跑去做大明星了……”

      “肖宋！”欧阳白白一声呵斥，走上前，横在两人中间，面对着肖宋，“我怎么那么想撕你的嘴呢？”欧阳白白说完又转身看向蓝小情，“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