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有了色彩，把一切都淹没。

      只剩下光，还在不停的打转。

      时空隧道依然没有找到，十七站在一座木桥上，她靠着扶栏看着天，月光打在她的发丝上，闪着整齐的光，像银色的瀑布般从发梢滑下来。医生x知道十七在想什么，这次还是没有找到十七梦里的那个时空隧道，这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医生x还是陪着十七走了很久。

      从这里向远处看去，整个城市都在沉睡。

      十七看着手里的怀表，沉甸甸的握在手里，银色的表链垂在她的指间，闪烁着月的美。

      “你知道这块表的主人吗？”医生x问。

      “这是一个寄给过去的东西，寄送的人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了我一个时间轴。”十七反复看着，说，“他说，只要到了那里，这块怀表就会和主人产生共鸣，那个人就会带走它。”

      医生x从十七手里接过那块怀表，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样，所有的指针都是停滞的。

      “那个时间轴，比这里还要遥远吗？”

      “这个就要到了那里才知道了。”十七说完，从木桥的台阶上跳下，今天十七和医生x已经在外面走了很久了。

      “十七。”医生x说，“未来，是什么样的？”

      “未来么？”十七盯着医生x，说，“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的嘛？”

      医生x说，“因为我比较好奇啊。”

      十七想了想，说，“未来啊，我们都出生在一个叫诞生之岛的地方，每个人出生，都会有一个这样的记号。”

      十七抬起了她的手，那个数字十七很清晰的印在那。

      “我不太记得那个地方的样子了，出生以后我就和AI一起，它会很多东西，我所知道的都是它教我的。我们都住在AI里面，每天只要吃一个红色胶囊就可以了，AI里面什么都有，等到和AI一起学习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十七说着，一旁的医生x听着。

      “我们的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啊，有这么多好看颜色的世界，AI上面根本没有写到过。还有除了红色胶囊的食物，虽然看起来都很奇怪但是很好吃，我以前只有在AI上看到过。”

      医生x一笑，说，“也许我到了你说的那个未来也会觉得那里很吸引人的。”

      “你想去吗？”

      “很多人都想像过未来的样子，我也不例外啊。”

      “那等我找到了时空隧道就带你去好不好？”

      “不会迷路么？”

      “找到了就不会啦。”十七说，“我经常会梦到那里，虽然那里很黑，但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梦么……”

      医生x无数次的梦，始终都是那样的。

      “好啦，回去咯~”十七拉着医生x，她的手很温暖，很真实。

      医生x的手，好久没有握这么紧了。

      四天后。

      医生x回到自己的的办公室里，十七不在，她肯定又是去找上次那个病人了，自从她和医生x说起那个病人，她每次来医院都会去那个十一楼的露天场地。

      “医生x。”护士跟在医生x后面说，“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女病人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她的恢复情况还不错，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我知道了，待会我会去给她例行检查。”

      “今天下午还有一个手术，辛苦了。”

      医生x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十七的零食，他起身站在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露天场地，那里有很多病人，却没看到十七的身影。

      “那我先去准备手术了，再过一小时就开始了。”

      “我马上就过来。”医生x重新拉上了抽屉，离开了办公室。

      离手术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医生x准备先去看看女病人的恢复情况，女病人的家人在她苏醒后每天都守在病房里，生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医生，我女儿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女病人的父亲问。

      “病人术后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期，目前来看她的恢复状况还是好的，要让她多注意休息。”医生x回答。

      女病人坐在床上，她的神色还比较憔悴，头发显得有些枯黄，和医生x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样子相差甚远。

      “我，我记得你。”女病人看着医生x说道。

      “你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医生来看你的。”她的父亲说。

      女病人看着医生x，她的眼神虽然空洞但是确实是在看医生x。

      “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女病人的父亲还是有些担心，医生x摘下口罩，坐在她身边。

      “你说吧。”

      女病人好像有些激动，她指着她自己说，“你记得我的，对么？”

      医生x不知道她指的是在催眠师那还是医院，他点了点头。

      “你看过我的日记，对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显得有些颤抖。

      她在催眠师那里就见过自己。

      “没错，他把你的日记给了我。”

      她似乎猜到了医生x的话，她拉住医生x的手，有些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知道吗？我写的那些？”

      女病人的日记在医生x眼前历历在目，每次看到医生x都很难想象女病人是怎样写下那些文字的，置身在那些充斥着背叛和爱恨纠缠的情感里，女病人说的话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虽然很想，很想他，但是他不爱我了。”

      女病人的话，像是在把那些日记里的幻想统统描述出来，她迫不及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肯定离开我了，他肯定离开我了。”

      女病人的父亲在一旁，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女病人依旧在讲述着她悲惨的经历，医生x想起了催眠师的话：她太相信她的丈夫还在她的身边，我试过很多种办法暗示她，都没有用。

      “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女病人说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已经死了。”医生x说。

      安静。女病人无神的眼睛忽然聚焦，聚焦在医生x的视线里，她那只瘦弱的手，一点点从医生x的手上放开。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医生x沉默，他有些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他不该说。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医生。”女病人的父亲不想再听下去了。

      医生x起身，他一点点后退，后退。

      女病人还在自言自语，她其实早就该知道，她不该这样欺骗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知道了，原来，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我们都一样……”

      “医生x，手术快要开始了。”一旁的护士说。

      离开女病人的病房，医生x一直听着她的声音，直到病房的门被重重的关上，她的声音模糊的沉闷，就得像溺死在水里的声音。手术室的门关上，他一直，忘不了女病人看自己的眼神。

      十七走在住院部病房的走廊上，那些门紧闭着，只有护士偶尔会从走廊那头走过。这里和医生x那里不一样，那些穿着蓝白条纹的人好像都蒸发了一样，走廊的灯二十四小时都亮着，可以从地板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很远的地方有人走过，也能清楚的听到脚步声。

      十七已经走过很多层，她想找到上次那个戴着蓝色口罩和头套的病人，但是一路找来，从一层到十八层，十七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十七走到这一层最后一个病房前，最里面的那间病房的门开着，十七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黑色的时针指着黑色的数字，映在白色的钟底上，缓慢的跳动着。

      十七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关上了门，她从来时的路回去，医生x的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总是聚集着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了上次那个护士。十七刚走到那个护士身边，想问问关于那个病人的事，另一个护士就急匆匆的从一旁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到她身边，十七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有个医生在手术过程中晕倒，正在送往急救室。

      “怎么会……到底怎么了？”

      “听说是手术的病人大出血，已经有其他医生过去了，他们人手不够让我们过去帮忙！”

      两个护士走远了，十七站在那，她想到了医生x。

      他一直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急救室的大门紧闭，那些医生和护士围着其中一个病床，隔着玻璃窗，在里面杂乱的人影中，十七看到了医生x。

      他躺在那些人中间，夹杂着心跳的声音。

      黑色的噩梦，终于在红色中爆发。

      混乱，无尽的混乱。医生x在那条白色的走廊里醒来，他起身，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的走，他们都是医院里的人，就和往常一样从走廊的这头走到那头。医生x站在原地，他看着周围的事物，那些白色的瓷砖历历在目，那些路过身边的熟悉的人的脸一闪而过，所有的节奏都是那么平静，医生x走着，走在这条白色的走廊上，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周围的人总是多的让他记不清，他们好像走的越来越快，密密麻麻的脚步身压迫着周围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那些人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们有的会看着医生x，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后来所有经过医生x的人都会看着医生x。医生x停下，那些走过他身边的人也慢慢停下，回头看着医生x，医生x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医生x。

      忽然，眼前的一个医生拿起了旁边的凳子，使劲砸向他身边的那块墙。破碎的瓷砖掉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墙壁，接着，那些人纷纷拿起身边的东西砸向那面墙，四溅的碎屑飘在空中，掉在地上，掉在医生x身上。那些人疯狂的把那面墙砸穿，无数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金属和金属疯狂的撞击着，那面墙像是被火焰灼烧的人体，扭曲着，嚎哭着，皮肤被烤焦，内脏被碾碎，死亡在这具身体里一点点蔓延开，注视着医生x。

      墙，轰然倒塌，延伸出无边的黑，逼着人走进去。

      那些声音瞬间变得安静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医生x一人，眼前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明亮的手术台，那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被一块白色的布盖着，只露出了一只手和她的双脚，但是医生x还是看到了，那块白布下的黑色裙子。医生x走近，在那块白布的中心位置，是一滩鲜艳的红色。医生x伸出手，他摸到了那粘稠的血渍，而且还有更多，更多的血从那里渗出来。医生x走到那只她伸出的手旁，她的手是惨白的，而且在那些手臂的底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黑色尸斑。

      她的手反攥着一个东西，医生x把双手放在她的手上，想打开她的手掌，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那只手纹丝不动，只留下了医生x指尖拖拽的血痕。医生x向上走，走到了她头部的位置，仿佛有人引诱着他像前。白色的布很薄，盯着看的话可以看到底下的人的轮廓，眼睛，鼻子，嘴。医生x的手沾染着她的血，两只手对称放在那块布的两端，只要一用力，就能揭开。

      医生x的手停在那，他的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个地方。记忆在苏醒，梦里的女孩和记忆里的女孩一模一样，她们都穿着黑色的裙子，她们都死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压在这沉重的双手上，下一秒，可能就是尽头，医生x看着那层布下的轮廓，这里面藏着的，是所有痛苦的源头。

      白布被慢慢揭开。

      医生x睁开眼，他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他躺在病床上，十七就坐在他身边，整个病房空荡荡的，外面的人虽然在说话，传到里面的声音却很轻。

      医生x看向十七身后的窗户，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医生x问，“十七，现在几点了？”

      “已经是晚上了。”十七说，“医院的大门都关了。”

      医生x看向墙上挂着的钟，指针指着凌晨一点。病房里又重新变得安静，只剩下指针咔哒咔哒的响声。外面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只剩下廊灯一闪一闪的亮着。

      “医生x，我看到你的梦了。”

      十七忽然说，她看着医生x，医生x还是看着墙上的那块钟。

      过了好一会，医生x说，“我也看到她了。”

      “刚才有两个护士在这里的时候，我听到她们说的话。”

      “她们说了什么？”

      “一年前，有一个女孩因为车祸受伤，她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已经死了，但还是有人对女孩进行了抢救。”十七的样子和往常那个她不一样，“那个人就是你吧，那个女孩，最后还是死了……”

      十七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医生x把目光从钟上移到了十七身上，他的眼神，十七从未看到过医生x这样绝望的眼神。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一直在我的梦里啊。”医生x看着十七，他的声音，像是在求救。

      “是我，害死了她啊。”

      病床上的医生x无法让人用言语来形容他的感受，那是一种比绝望更可怕的样子，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什么也看不到。凌晨一点，又是令人觉得不安的夜晚，在这个每个人都在熟睡的时间，你没有睡着就好像一个异类。病房里只有十七和医生x，他们都醒着，却安静的像是都睡着，医生x是半坐在床上，这个时间点，不论在哪里医生x都从未想过睡觉。

      也许从那个女孩死了以后，逼着自己去睡从来都是一种煎熬，一种醒着的煎熬。

      现在，煎熬更深了。医生x像是平静的看着十七，他已经把压在心上的那件事告诉了她，如此沉重，沉重的让十七无所适从吧。医生x的隐瞒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别人，更重要的，是在保护他自己，他已经承受了太多那种日日夜夜的折磨，他从来不敢提起，是因为那种自私的保护欲。

      “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和你差不多大，也和你一样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和你一样好看。”医生x的话没有任何感情，是那种机械般的回忆，“车祸，她的腹腔被货车碾过，内脏破碎，血一直往外淌。”

      “可是她还活着，在手术前她还活着，我知道的，她虽然就醒了那么几秒……”医生x的唇因为这些话变得颤抖，“她告诉我，她就对我一个人说，她还不想死……”

      “我知道，我知道手术的成功率很小，很多人都说了，就算手术了她也不会活。但是，但是啊，她的样子，她看着我想活下去的样子，如果她能说话她肯定会哭，我不能，不能看着她就那样死掉啊！”医生x的眼眶湿了，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说给一个无辜的人听。

      十七听了，她伸出手，放在医生的手上。

      “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十七慢慢靠近医生x，“这份不安的感觉……”

      “我和你说过的吧，医生x，我是有超能力的，我能看见你的梦。”

      十七和医生x靠的很近，她坐在医生x边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

      “那个梦，从我看到你的那个时候开始，每次我都会看到，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那里一片漆黑，每次，只有你一个人。”

      医生x听着，十七的手按在他的手上，从十七手心传来的温度，平和的不带一丝波动，就和十七身上的感觉一样。

      “其实我也一样，那样的梦里，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家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我也想哭，我也觉得会一直孤单到天亮，我也害怕，害怕梦里的那个地方……”十七说着，她靠在医生x的怀里，“每次醒来都能看到，看到医生x在那个地方，不论我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看到，医生x一直都在那个梦里，那些医生x深藏在心的东西，连医生x自己都会觉得害怕的东西。”

      “她一直在我的梦里，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医生x低着头说，“都是我的错啊，十七，我忘不了她看着我的眼神。”

      “痛苦吗，谁都会有的吧。”十七抱着医生x，“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对痛苦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我见过，那个对我说过他快要死的病人，那个从医生x那哭着走了的未婚妻，还有那些在这里的人，虽然看不见但是感受的到。”

      “他们和医生x一样，都害怕这种感觉，就像噩梦里一直想醒来的那些人，越是想醒来却醒不过来。”十七说的话，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就在医生x胸口，却又离的很远。

      “她在我梦里出现了无数次，每次都会看到她的背影，她就在我身旁，就在我眼前，我想看着她和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她救过来。”

      医生x握住十七的手，“可是，我害怕，我不敢看着她，每次我都要碰到她了，我就会害怕，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身边全是她的血，我能感觉到血的味道，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医生x不自觉的回忆起。那个手术台上冰冷的身体，只剩下血还残余着她身上的一丝温度，那些血都沾在医生x身上。就在上一秒她的心跳还在，下一秒所有人都停下了，那种死寂，那种荒唐，那种彻彻底底的绝望。

      “她明明可以活着的，她明明能活着的啊！”医生x的声音像是嘶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第一次这样哭着说话。

      十七抱着医生x，“难过的话，就哭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x没有错，痛苦也好难过也好，就算不睡着也会觉得难受啊。”十七的耳朵贴着医生x的胸口，她的手靠着他的肋骨，“很多人都会难受，但是只要抱着医生x就会好一些，那些痛苦的，或许也会好一点吧。”

      “十七……”

      “害怕的话，就抱紧我。”

      医生x的手一点点往上抬，快靠到十七的背，他已经好久没有被人拥抱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有依赖别人的勇气，又或许是害怕牵连到别人，他已经一个人太久了，都快忘了拥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医生x想起了那些过去了很久但是一想起来就像昨天发生过的事，他最后一次拥抱的人，是未婚妻，他不愿那样的自己伤害到她，最后一个拥抱以后，相即无言。时间过的这样快，自己的痛苦还没有散去就又给别人留下了痛苦，凡此种种，折磨的让人不敢再踏出一步。

      十七就这样抱着，她似乎在等，等那双手同样拥住她，她是那样的不忍让人不拥抱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医生x的手终于放下，他的手隔着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衣服，她挽着医生x的手有些冰凉，她感受着医生x规律的心跳，医生x安静的抱着她，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在以前十七不在的时候，那些噩梦，那些痛苦的思绪会让医生x一个人躲在房子里，他不敢开灯，不敢睡觉，他会一个人藏在角落里，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天亮。

      “十七，你见过她么。”医生x问。

      十七点点头，她侧过头看向医生x，就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样，只不过这次靠的更近，她的手按着医生x的手，好像在告诉他不要害怕。

      “那不是你的错。”十七说，“所有人都会害怕的，所以，没关系。”

      十七的手触碰到了医生x的脸颊，刚刚流过的泪还没干，时间却已经过了很久。

      “睡吧，医生x，我会陪着你的。”十七紧紧的抱着医生x，“睡吧，你一定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可是……”

      “不要害怕，你不会再有那个噩梦了。”

      十七的话在医生x耳边回响，他确实该睡了，他醒的太久了，以至于梦里的的东西会和现实纠缠在一块，梦里没有承受完的现实里还要继续忍受。

      那种感觉，太过于压抑和痛苦。

      “所以，抱着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