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个纸人

      “大师，这是要去哪？”我爸看到中年人和我妈都向着山上跑去，在后面心惊胆战地大喊道。

      “去坟地！”

      中年人没有顾及我爸，夜色之中，我爸的眼里只有一白一黑两个影子，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将我爸甩得老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气喘吁吁地扶着一颗松柏，怒骂道：“玛德，大师就算了，小秋怎么夜跑那么快！平时她可是跑不过我的！”

      但是我爸却不敢再此歇息，他总有一个感觉，如果我妈没入深山，他就会失去我妈。

      “小秋！你等等我！”我爸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呢喃着，山上的路很不平坦，不知哪里就会有一块大石块，我爸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我爸耳畔竟然传来一声惨叫：“啊！鬼啊！”

      我爸一愣，赶快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旁边正有几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头，站在不远处。

      “你们！你们来了？”我爸借着月色，看了一眼那个老头，这才想起来，他白天去了吴家，按照中年人的说法，让吴家人在晚上十点半去坟地，只是让我爸没想到的是，吴家的人虽然嘴上推辞了，竟然真的来了，当下惊讶地大声道。

      “你这滚孙，不要半夜吓人好吗？”那老者，听到我爸的声音，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胸口不断起伏，对着我爸怒声道。

      “吴老爷子，你们赶快，赶快去村里的坟地，我先走了，我媳妇儿又出事了！”我爸来不及解释，没有理会吴家人。

      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坟地的方向跑去！

      身后只传来吴老爷子，愤怒的咆哮声：“龟孙儿，你想吓死人是不？”

      就在我爸跑到村里的坟地时，借着毛月亮散发出的阴光，顿时看到中年人浑身漆黑，站在吴家的祖坟不远处，而我妈就坐在坟头上，脸色惨白地对着中年人和我爸，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笑声：“呵呵呵呵，你们再敢过来。”

      说着，我妈就将她白惨惨的手向着嘴里填，更是披头散发，低着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要！小秋，你是怎么了？”看到我妈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我爸大惊失色，对着我妈大吼起来。

      “我说过，你们不要过来。”阴测测，冷呦呦的声音，从我妈的口中传来，我爸顿时抱着脑袋失声痛哭起来，却也不敢再上前一步，更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呵呵呵呵。”阴惨惨地笑声再次传来，看到我爸和中年人停在原地，我妈竟然慢慢走到了吴家的坟头上，唱起了戏，那声音缥缈之中又带着一股哀怨和阴冷，很是诡异。

      深更半夜的，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能吓掉魂，如果不是中年人陪着我爸，我爸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了！

      宛转悠扬地柳琴戏从我妈嘴里传了出来，在幽静的夜晚，传的老远。

      就在这时，我爸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我爸这才看到吴老爷子和几个年轻人一个个，都站在他的身后，浑身瑟瑟发抖地望着我妈。

      吴老爷子更是呼吸急促，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神情凄苦道：“你是小秋，还是我的妹妹，吴淑云！？”

      面对五老爷子的问话，我妈并不理会，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坟头，继续唱着戏曲，直到戏曲唱完，才霍得将脸转了过来，直愣愣，死死地盯住吴老爷子，阴测测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话没说完，我妈便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但是畏于中年人的缘故，并没有向前冲来。

      我爸此时有种感觉，如果不是有中年人在，我妈一定会冲上来将五老爷子活活掐死！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好户一家？”那吴老爷子，看着我妈有些惧怕那中年人，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对着我妈苦苦哀求。

      “我只要我的孩子！”我妈的语气里透出一股我爸都难以形容的哀怨与怨毒，说着，便向着吴老爷子冲了过来，竟然连中年人还站在吴老爷子身前都不管不顾了。

      总之，在月光的映照下，我妈此时的样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惨白地胳膊裸露在外，狂笑着向着吴老爷子冲去！

      “大师！大师救我！”吴老爷子看到我妈越过一身漆黑的中年人，吓得惨叫连连，立刻连滚带爬地就向着山下爬去！

      吴老爷子身后带着的几个青年，更是被一身白衣，面色惨白，眼窝黑乎乎的我妈，吓破了胆，大叫着，四下逃窜，哪里还顾得上我爸交代的事！

      就在这时。

      “啊！”吴老爷子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声音便截然而止。

      只见，我妈此刻惨白纤细的手，将吴老爷子脖子狠狠掐住，就像是提着玩具一般，将吴老爷子向着吴淑云的坟头拖去，那背影有多么阴森可怖，我爸没法形容，我爸说，就连这件事平息了好多年，他偶尔也会被噩梦惊醒，浑身被冷汗打湿。

      “哎！造孽啊！”中年人，叹息一声，将地上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捡到了手中，对着我爸说：“好户，你去将你媳妇儿制住，别让他把吴老爷子掐死了！”

      我爸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开始抱头痛哭，毫不犹豫地向着吴淑云的坟头冲了过去，话语颤抖道：“小秋啊~你要是掐死了他，可是要偿命的，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我妈并不理会我爸，夜色下，我爸只能看到我妈的神色莫名地闪动了一下，便又开始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哪里管我爸心中的凄苦。

      激烈地搏斗在黑夜之中，持续着，而吴老爷子更是噗通一声，连滚带翻地从坟头滚了下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夜幕之中，吴淑云的坟头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而我爸的声音更是从坟头上传了出来：“大师！还没好吗？我快坚持不住了，我媳妇儿力气太大了！”

      中年人不答，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纸人，一个只有婴儿大小，而另一个却和我爸差不多高，有鼻子有眼，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动着阴冷的光泽，给我爸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好户！快跑！”中年人声音很富有磁性，而且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爸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拔起腿就朝着中年人身后跑去，脖子上手臂上有两道深黑色的血痕，与我妈的交锋，我爸竟然已经受伤了！

      “咳咳咳咳。”我妈喉咙里发出一种像是磨牙般的阴冷笑声，看到我爸逃走，并没有追逐，反而趴下了身子，顺着坟头向着吴老爷子的位置爬去,动作怪异却速度极快！

      “那老头，死了？”我爸这才注意到，吴老爷子自从被他救下来之后，便再也没动弹过一下，当下就急了，心里更是恐慌起来。

      “哎！他没死，不过再晚一会儿，就死了。”中年人扫了一眼吴老爷子，一张黄色的符箓打出，我爸身前的两个纸人便燃烧起来。

      而夜色中，第一次有了光亮，也在这一刻，我妈终于停止了爬动，仰起脸，呆呆地看着两个燃烧的纸人，浑身都在颤抖，眼中怨毒地神色，也在这一刻诡异地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爸的错觉，他竟然借着火光，能够看到我妈的眼睛里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解！呔！”看到我妈晕倒，中年人不敢耽搁，拿出神婆留给我爸的那张蓝色符箓，用两指夹住，打出一个奇异的手决，才对着我爸说道：“哎！事情结束了，咱们走吧。”

      “结束了？”我爸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年人，因为他什么都没看懂，只看到中年人烧了两个纸人，我妈就晕倒了，说实话，我爸心里甚至有一些不敢相信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我爸的心思，中年人走到吴老爷子面前，拍了拍吴老爷子的脸，才对着我爸说道：“有些事，寻常人是看不到的，等回去，我再给你说吧。”

      看到中年人这么说，我爸也只得相信，飞快地冲到我妈近前，稍一碰触我妈的身子，还是觉得有些凉，却没有了刚才的冰凉，阴凉，冰冷的感觉了。

      回到外婆家之后，我爸先把我妈安放在卧榻之上安放好，尽量摆出让我妈舒服的姿势，才又开始忙活起来，用中年人的话说，他没有带特定的法器过来，只能用最基础的方法帮我招魂，但是却需要我爸的配合。

      招魂有很多种法子，用特定的法器最好，不过中年人没带，只能用最简单的，就是煮熟一个鸡蛋，剥了皮，让与我最亲近的人，在半夜叫我的魂魄回来吃饭。

      在这之前，必须确定我的魂魄，有没有消散，说着，中年人手中多出了一把金钱剑，剑把之上有个铜环，又吩咐我爸去外婆家的鸡圈之中去捉一只老母鸡，这老母鸡也有讲究，必须是身上有三种色泽的老母鸡才行，为什么是母鸡，用中年人的话说，这叫定阴阳，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必须用三色公鸡，是男孩子就得用三色母鸡了。

      如果母鸡站在铜环上不动，就证明我的魂魄还在，如果站不住，或者飞走了，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活了！

      我爸听了，心里恐惧，只好在心里暗自祈祷，能够成功。

      说来也奇怪，就在中年人把老母鸡放在铜环上之后，那母鸡竟然安静地蹲在上面一动不动，中年人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将那母鸡赶走，手上平平地拖着那个剥了皮的鸡蛋，让我爸站在他身后喊我回家。

      我爸，卖力地对着夜空大叫着我的名字：“二娃儿，回家吃饭咯！”

      中年人，看到我爸憋得脸红脖子粗，不断吆喝着，这才用右手打了个手决，嘴里念着一些我爸听不懂的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