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世定情

      说来也奇怪，深夜之中，借着月光，我爸震惊地发现那中年人手掌里平拖着的鸡蛋，竟然诡异地竖立了起来！

      我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看那中年人神情专注，却也不敢打断，只得继续大叫着：“二娃儿！回家吃饭了！”

      就在这时，那中年人神色猛地一变，对着夜空大喝道：“孽畜！放肆！”

      我爸被这冷不丁的一喝，吓得换身打了个冷颤，当即便停止了吆喝。

      不想，那中年人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了：“好户，不要停，到了关键时刻了！在我帮娃儿招魂时，同样还有不少阴魂也被吸引了，如果二娃儿回不到这里，我想，再招魂，就难于登天了！”

      “什么！？还有别的阴魂？”我爸听了中年人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想到我顺着阴路，往院子里走，旁边却跟着不少恶鬼的场景，浑身都打了个哆嗦，更加卖力地吆喝起来。

      “呱呱！”

      深更半夜，我外婆家的院子外，莫名响起几声乌鸦的叫声，我爸更加紧张了，因为鸟类是夜盲，晚上看不到东西，更不会发出叫声，这气氛真的有些诡异。

      中年人闭着眼睛，不为所动，嘴里念叨着复杂玄奥的咒语，直到手中那剥了皮的鸡蛋直直地竖立在他平摊的手掌上，中年人才再次掐了个指决，长出一口气道：“好了，明天二娃儿就会恢复正常了，我先去给你家媳妇儿和二娃儿打个锁魂节，他们魂魄离体时间太久了，随时魂魄都会再次飞出体外，12小时之内将绳结解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爸不知道中年人说的是真是假，可是老母鸡安静地蹲在铜环上又怎么解释，中年人压根就不会鸡语，无法与鸡沟通，这就够诡异了，最诡异的还不止这些，就连那平躺着的鸡蛋也是莫名其妙的自己动了起来，这所有的事，都是充满了诡异与神秘。

      处理完我妈和我的事，中年人亲自在我妈和我后脑打了个红绳，脸上闪过一丝疲惫，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吹着夜风，自顾自地下起神来。

      我爸此时，也是睡不着，只得陪着中年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个中年人，只好去给中年人泡茶去了。

      就在这时，那吴老爷子竟然醒了，从院子里的躺椅上猛地爬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直到看到中年人冷哼一声，扫了他一眼，这才安静下来，鬼鬼祟祟问道：“大师，我妹吴淑云的事，解决了吗？”

      端着茶水回到院子里的我爸，刚好看到这一幕，为中年人倒了一杯茶水，也安静地坐在一旁，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你妹，她是厉鬼，我就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离去的人，产生那么大的怨气，死了几十年了，还留恋人间，到处害人！”中年人不答反问，反正看着吴老爷子的眼神，很冷，让那吴老爷子畏惧地向后坐了好远。

      似乎是中年人的话，刺到了吴老爷子的泪点。

      吴老爷子，一大把年纪的老头了，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接下里，我爸也才知道，原来吴淑云与吴老爷子的家族，在村子里是有名的富贵人家，怎么也是大户，奈何吴淑云在情动初开的年纪，爱上了一个穷小子，这个穷小子是唱柳琴戏的，家里一穷二白，还是流浪过来，寻求一线生机的。

      那个年代并没有什么流行歌曲，戏曲便是那个时代的通俗歌曲，自此之后，吴淑云每天都会含情脉脉地去戏班子听戏。

      久而久之，村里人也看出了什么，吴淑云的丑闻便传了出来。

      原因无他，因为吴淑云自小便与王家的公子定了娃娃亲，在这封建迷信，四风冷雨的乱世，吴淑云与戏子的这段恋情，无疑是打破了常规，触犯了传统，不被世人所认同。

      原本只是村里人八卦到处谈论，也觉得没有啥，不想却传到了王家的耳朵中。

      王家老爷子更是带着一大帮子亲戚，怒气冲冲之下去了吴家，要个说法，甚至还四处宣扬，吴淑云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是后世的潘金莲。

      面对王家的质问与污蔑，吴家也是哑口无言，只好将怒气全部发到了吴淑云的身上，吴老爷子更是怒气之下，将吴淑云狠狠毒打一顿。

      却不想，这一打，出了大事，吴淑云流产了！

      原来吴淑云竟然私底下与那戏子发下了海枯石烂的誓言，偷尝禁果，早有身孕！

      也正因为这件事，村子里的传言更加猖獗了。

      当年的吴淑云是大家闺秀，姿色倾国倾城，不知拒绝了多少家的定亲，如果不是王家家室足够大，吴家都不会答应。

      所以，村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不少人，怀恨在心的，最为愤怒的当属王家，退了这门亲事之后，不断命人四处诋毁吴淑云。

      正所谓人云亦云，就是没有的事，只要说的多了，都会被当做是真的了。

      人言可畏，人言能够杀人于无形，只是这世人看不破，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脆弱至极的吴淑云来说。

      先是孩子没了，桀纣而至的却是遭到村人无情的唾弃，吴淑云不堪忍受这种绝望，选择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里，跳崖自杀！

      却被及时赶来的戏子抱住了。

      淅淅沥沥地大雨倾盆而下，那一晚，吴家人不知道雨夜里的吴淑云去了哪里，之后更是没了吴淑云和戏子的消息，这件事也就这样逐渐平息了下来。

      就在所有村人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吴淑云和戏子了，却不想，几年后的一天，有人在后山见到了吴淑云，更是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婴儿。

      沉寂了几年之久的留言，再起！

      旧社会的人是顽固的，具体顽固到什么程度，就是反对儿女的婚姻，都会做出断绝亲情关系的事！

      在得知吴淑云的消息后，吴家老爷当时就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怒气冲冲地带着吴淑云的兄长与家人，冲到后山，围观地还有数百村民，也不知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做什么的。

      可是，当吴家老爷看到两岁大的婴儿时，立刻面红耳赤，愤怒地冲了过去，打算将这个孩子夺过来，再好好收拾吴淑云！

      吴淑云看到吴老爷子要将她的孩子抢走，也是慌了神，像是发了疯的似得与吴家老爷拉扯起来，看到吴家老爷与吴淑云疯狂的样子，村里人也不敢上前去阻止。

      却不想，就是这一会儿拉扯之下，吴淑云不慎跌倒，而吴家老爷也被甩得跌倒了，那孩子被带倒，后脑重重地摔倒了石块上，当时就没了气息。

      吴家老爷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所有人都六神无主之下，天空上的乌云飘了过来，整个后山一片阴暗，吴淑云抱着脑袋，神色狰狞地望着吴家老爷与吴家人和众多村民，浑身不断颤抖地从地上爬起，一头便撞在了她那三间土房外的槐树上。

      槐树上有一根钉子，是吴淑云平时挂衣服用的。

      说到这里，吴老（也就是吴淑云的兄长）嚎啕大哭，一双干瘦枯黄的老手，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稀疏的头发，颤声道：“那个时候，我看到我妹绝望的眼神，和脚边好多好多的血！我！”

      我父亲和中年人安静地听着吴老的讲述，我爸更是眼眶里泪水涌动，只是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说不出话。

      自那之后，吴家老爷没过多久便心结不解老去了，回到家里的戏子也不堪打击，选择在一处山坡跳崖，面对身后众多村民包括吴淑云兄长的阻拦，戏子眼里只有一丝令人惊惧的疯狂，在山坡上狂哭狂笑，唱着他与吴淑云相识时唱给吴淑云听的柳琴戏，便也随着吴淑云离去。

      “是了，这么重的怨气与戾气，难怪会化作厉鬼！”中年人叹了一口气，眼中有一种思考，轻声道：“人言可畏，为了口头一时之快，给他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这世间什么是善，克己置身便是真正的善，正所谓种善因得善果，如果每个人都能看到这一点，结局便不会是这样了。封建的世俗，害了多少痴男愿女，人间可恶，留恋何苦！走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