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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了这些银子又买了些绢料回去,不分日夜做绢花。

      一天甚至能作出二十朵来。

      我把自己埋在手工中,想以此来逃避现实。

      每当沈大看见我熬夜费眼睛时,总是忍不住说。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看我瘸,我是能养你的。」

      每回听见他这话,我都红透了脸。

      「两个人的日子,也不能总指着你一个人,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不是能更快好起来,有谁家会嫌弃银子多的呢?」

      他笑着点头「别累着就行。」

      这是个极寡淡的人,平日话不多,与我主动说的话也不过是关于吃呀喝的。

      他挣钱十分辛苦,每日天不亮就熬汤、和面。

      我有时睡不着,起来给他帮忙,他不肯。

      后来拗不过我,便给我派了个活儿。

      冬日里烧锅是个好差事,他对我的要求也极低,只要看着别让火灭了便成。

      他有时会在锅灰下面埋上几块红薯,等到馍蒸好,热彤彤的红薯也好了。

      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拍打去上面的灰,剥掉外皮,再用玉米皮包好,递到我的手中。

      我一块,小盼一块,甜滋滋的。

      我依着火光去看他,也是浓眉大眼的五官,只是上面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渐渐熟络起来,小盼也越发喜欢粘着我,沈大问过了我的意见,便同意让她在家跟着我。

      这天,我在院子中做绢花,隔壁的吴妈过来串门。

      她手中纳着鞋垫,对我不住的称赞,说沈大娶了个多好、多能干的媳妇儿。

      她是个实在人,说话也风趣。

      老伴儿早些年便没了,儿子和沈大一起去了战场,只是没能回来,连尸体也寻不到,只立了个衣冠冢。

      「沈大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信我老婆子,他绝对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他相貌不赖又能吃苦,若不是瘸了一条腿,又捡着这么一个丫头,也是个舒舒服服的日子……」

      我这才知道,小盼原是他同袍的女儿,她的父亲没能从战场上下来,他便养了她。

      这些事情,他从未与我说起过。

      华颜司断了生意,我便挎着篮子挨家店问。

      这些店家仿若都通了气般,要的人极少,再不然就是价钱压得极低。

      我便干脆在芙蓉街,自己摆了个摊坐下卖。

      来问的人倒是不少,只是觉得价格贵也就作罢。

      我这是用的上好绢料,本钱成本高,若是再降价,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心想着解决完这批以后,还是要迎合市场,做些稍简单的样式来供平常百姓购买。

      本不抱什么打算,头上突然有人问价。

      「姑娘,你这绢花怎么卖?」

      我喜出望外,抬头之时,正正对上玉淮川那双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