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公馆

      夜幕开始降临,在这个红灯绿酒,纸醉金迷让人流连忘返的不夜城里,城北的沈公馆内没有了昔日的夜夜笙歌,显然,之前的一场大火虽说没有让这个位于A城最富庶奢华的地方受到巨大的损失,但百密一疏,这个时时都有大量保镖严加看守的地带居然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此时的城北沈公馆,像一头疲惫的狮子,借此喘息的机会,耷拉着脑袋正欲想昏昏入睡

      真正富庶的人是极其会享受的,沈公馆坐落在A城北部,是个独立地带,据说真正的占地面积从来没有人计量过,因为它的主人沈洛恒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不断的扩大这座外表如宫殿般的沈公馆占地面积,事实上,这个地方也确实如宫殿一般,这里包含了一切外界分散的设施,学校,酒店,较大的娱乐场所,甚至包括游乐场所,不过那个游乐场所只有沈家自家人可以出入。沈公馆住宅区域分为五个区:东,南,西,北,中。只是早些年沈公馆发生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儿就将整个东区划分为禁区,关于那个禁区,外界的人一直都是人云亦云,各有说辞,将整件事情描述成传神的不得了的一大悬事儿

      极尽奢华的大殿内,硕大的水晶灯散发着暧昧的颜色,年轻的男人带着几分慵懒桀骜的神情随意的靠在身后的软榻之上,眯着眼睛面目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些穿着暴露用尽毕生所学来取悦他的女人们。这些,是刚从A城各大娱乐场所挑出来拔尖儿的女人,她们各个肌肤胜雪,洁白如玉,用仅有的一小块儿将身上重要的三点遮去,身上披着薄如蝉翼的黑纱,刚好将她们的窈窕的身材显的若隐若现,诱惑极了。一场秋雨刚过,别墅外寒气逼人,别墅内也有丝丝寒意,这些女人不过都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她们丝毫不畏惧秋寒娴熟的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纵使眼前这个男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们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可她们的精致的脸上依旧展现出一副暧昧的神色,尽显媚态用力勾引着眼前的男人,机会此时就摆在她们面前,就看她们如何去自己争取,倘若有谁能够有幸被眼前这个男人看中,那么这些生如草根的女人们就可以搬进这所沈公馆,享华衣食无忧奢华的一生,也就意味着,她们抛头露面取悦不同男人的生活很有可能因为今天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轻柔的纯乐从四周响起,侧卧在软榻上的男人满脸阴郁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女人,额前的碎发覆盖在眉间那道深疤之上,随手将高脚杯中那些蓝色液体一饮而尽,直到喉头传来一阵阵带着刺痛的灼烧感,修长的食指随意的提着那只水晶高脚杯,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顿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滚!”

      沉闷沙哑的声音从男人殷红的薄唇中发出,奏乐声戛然而止,这些女人们顿时惊慌失措半跪在地上,躬着瑟瑟发抖的身子没有人敢抬起头看男人一眼。

      “都给我滚!”

      他用力将手中的高脚杯抛向这群女人,那些女人伴随着尖叫惊恐的四下逃开,那只昂贵的水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也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跌落在地板上。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已经破碎的杯中还剩余如海水般蓝色的琼浆,叮~~叮~~有节奏的滴落在杯茬上,给如死寂一般的大殿内添了另一种生机。

      近来几日,他连着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有个胖乎乎的小婴儿摇晃着两只像白藕一样的小胳膊,肉嘟嘟的小嘴里咿咿呀呀口齿不清的叫着:粑粑,粑粑他突然间有些好奇,好奇这个孩子的面容究竟长得更像他们两个人谁一点,还没等他看清那个孩子的面容,他的心口就被梦中的那个女人用尖刀直扎进他的心口,血直直的从心口冒出,染红了大片天空。

      女人疯狂的冲他咆哮道:“沈洛恒,你活该!你活该!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想到这里,这个历经过无数打打杀杀场面的男人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爷,东区已经清理完毕,发现发现一具尸体,只是只是”

      刚刚进来大殿的人打破了他的思绪,他看着进来的人,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颤抖着声音沉声说道

      “怎么!连你都变得吞吞吐吐不会说话了!”

      进来的男子右半边脸上覆盖着金丝面罩,看不清脸上有何表情,他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只是那具尸体面目全非,完全辨别不出模样,经法医鉴定,死者女,20岁,应该是穆雅小姐”

      “应该是什么叫应该是”

      男子幽暗的黑眸如一滩死水,深不见底,他喃喃的沉声说道,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力,无力的瘫软到软榻之上。明亮的黑眸有些疲惫的闭上,没人能够懂得这一刻,他有多累。

      他突然想到很多年之前,穆家遭遇了权势与金钱的打压,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关键时期,穆东海丢下妻子与幼小的女儿消失不见,他辗转找到她们母子的时候穆雅的母亲经不住打击而跳楼,那个时候他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叫穆雅的女孩儿。

      被冻得红扑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家庭重任一下子全部压在了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身上,手下郝五当时拦在他的身前,郑重的要求他考虑一下,那可是仇人的女儿,他当时只是随意一摆手,有些不屑的说道

      “仇人的女儿又如何!”

      然后伸出手指勾起孩子的下巴,不容拒绝的说道

      “以后,就跟我吧!”

      那孩子先是低下头,只停顿了两秒钟便抬起头来,虽说眼里的胆怯还剩余几分,可她当时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神清澈如水,丝毫没有退缩的样子。

      “跟着你,又如何?”

      他很是惊讶,不能想象这是一个十岁孩子的眼神,更不能想象,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家庭变故还会保持着这样的眼神,他收养过很多孩子,那些家道中落一夜间一无所有的孩子不在少数,可是那些孩子,经历世事之后的眼神就不在清澈,更多的是自卑。

      他竟然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他知道,此时这个孩子正在为巨额的医疗费而发愁,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用一种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孩子,沉声说道

      “跟着我,你的母亲会得到最好的医疗条件,你会得到最好的教育”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大步跨出几步之后,身后便传来那个孩子小跑追逐的声音,终于,一抹得意邪恶的笑容划过他的嘴角。

      这一待,便是十年

      这十年,他一直都视她为刺猬,他以为,这十年早已将她身上的刺拔了出去,可是,他承认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刺猬天生就是刺猬,即便你扒光了它的刺

      梦中那个咆哮的声音冲他吼道,他活该

      男人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白皙冷峻的面庞上,他用食指使劲揉着太阳穴,这几天,他总是会回忆起为了权势,为了金钱不择手段,打打杀杀的年轻时代,良久,冲着大殿内的人沉声说道

      “阿墨,你说,这些年我是不是杀戮太重了?”

      那个叫阿墨的男人低下了头,毕恭毕敬的说道

      “爷,人死不能复生,为了沈氏,您要保重身体,节哀”

      斜靠在软榻上的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始终没有睁开双眼,他无力冲大殿内的男子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颤抖的说道

      “算了你先下去吧”

      阿墨闻言,毕恭毕敬的弯了腰,行了礼,向外走去。

      大殿内又恢复如死一般的静寂,良久之后,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的搓了搓有些惨白的脸庞,想要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夜晚,外面起风了,风顺着没有关紧的落地窗吹了进来,沈洛恒看着手掌上晶莹剔透的泪珠,瞬间惊呆了。他的心在此刻疯狂的跳动着,双手不知道该置放于何处。

      不过,还好,还好,没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