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凤飞枝头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聚回到亭子里。亭子里已经由宫女摆好了案板,笔墨纸砚也已经准备齐全。
别的千金小姐都一脸笑意地开始写起来,可是胡芸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只好面无表情地慢吞吞地走过去。直到已经拿着毛笔,胡芸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虽然毛笔这玩意,自己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可以控制了,可是写诗这回事情又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练就的。
“怎么办呐!花园里有那么多花,我又不懂作诗,还不是要让我出丑啊!”胡芸心中郁闷万分。
大家纷纷把诗交到了皇后女官的手里,胡芸更加着急了,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旁人看了,只道这个杨巧娘怎么不动笔,甚是奇怪。
其实,自己上过这么多年的学,古诗也背过不少,在这个架空的时代也许真的没有人会知道自己背过的那些古诗,可是自己宰相千金的身份又要求自己必须争一口气,出彩的同时也可能惹出麻烦。
胡芸不再犹豫,在纸上写下了一首名诗。写毕,胡芸微微一笑,旁边的宫女便把诗呈了上去。
皇后和各位妃子自然挑出出彩者点评一番,赏一些东西。被点名的千金喜上眉梢,作为一个女子,如此为家族争光,也已足够。
皇后的脸色突然一变:“?墙角一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是谁的诗??”
没等胡芸承认,皇后娘娘看到了署名,便默默念了出来:“杨巧娘。”
胡芸心头一紧,站了出来。
“回皇后娘娘,是小女写的。”胡芸低着头回答道。
皇后看了一眼胡芸,道:“你能告诉本宫,你咏的”是什么花吗?
胡芸缓缓地抬起头来:“回皇后娘娘,咏的是梅花。”
梅花二字一出胡芸的口,众人便议论纷纷起来:“梅花?这个时节哪有什么梅花啊!”
“梅花?可是御花园里并没有梅花开放啊,你又如何要执意咏这梅花呢?”皇后娘娘问。
胡芸没有立刻答话,先是看了看皇后娘娘的表情,所幸并没有怒气。
于是胡芸道:“回皇后娘娘,小女方才看遍这周围的名花异草,姹紫嫣红实在好看,以至于小女都不知该拿什么来作诗了。小女又转念一想,这春日里虽百花盛开,但是有一种花却不屑与百花争艳,就是梅花。所以小女一时感怀,便献丑一首咏梅。”
胡芸再看时,皇后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笑意。
“杨巧娘……”皇后似乎在回忆中。
“本宫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宰相大人家的小姐吧?”
“回娘娘,正是家父。”
皇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招招手示意让胡芸走到自己的身边来。胡芸便走了过去。
“本宫一开始还惊讶呢,如何这春日里会有人咏梅,原来是宰相家的小姐,果然如梅花一般别具一格,凌寒开放。”
胡芸福了福身道:“谢皇后娘娘夸赞。”
旁的妃子见皇后对胡芸十分满意,便纷纷夸起胡芸来,更有人提出要重赏胡芸:“皇后娘娘,这杨家小姐如此蕙质兰心,娘娘该赏她些什么才是。”
胡芸立刻拒绝:“小女不需要什么奖赏,小女只是偶有感发而已。”胡芸没有忘记二娘的嘱咐,不该出头的时候就不要出头。
“巧娘,各位说的极有道理,该赏还是要赏的,来人,把本宫前几日得的那柄玉如意拿来赏给宰相千金。”
胡芸只想不丢自己家的脸就可以,没想到拿了个头筹,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了,胡芸只希望这次的头彩不要引出什么事情才好。
皇后把那柄玉如意赐给了胡芸,大家又说了一会话,皇后也献出了墨宝,这样聚了一会后,诗会也就结束了。
胡芸揣着玉如意,惴惴不安地走出宫门去。一路上有刚才同在诗会的小姐,都想和胡芸套近乎,但是胡芸都婉拒了。
长长的石板路,胡芸总觉得自己踩进沼泽,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胡芸坐马车回家,一下马车便看见自己的二娘站在门口,都能等胡芸走下来,二夫人已经迎了上来。
“巧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到宫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胡芸摇摇头:“没有,不过皇后娘娘赏了我这个。”胡芸指了指马车里,一个精美的盒子里装的是那柄玉如意。
丫鬟帮忙把盒子拿出来,打开。
二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玉如意?皇后娘娘竟然赐你玉如意?”
……
诗会散后,皇后回到了自己的行宫当中,一边喝着茶,一边问自己的贴身宫女:“你说,今日的诗会当中哪位千金与恺尔最为相配?”
皇后的贴身宫女自然是个聪明的,微微笑着,道:“既然娘娘都赐了玉如意给宰相三千金,自然就是那位小姐了。”
皇后听了,很是满意,轻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了。
“你倒是知我的心意,今日那杨巧娘能在众女子中以一首咏梅脱颖而出,可见她的心思灵巧,本宫夸奖她滞后,他又懂得蕙藏于心的道理,十分谦逊,这样的人最适合皇家生活,况且,最重要的是,此女乃是宰相的女儿,听旁人说,这宰相,最疼的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儿子倒是次之了。”
“娘娘明智,如此我们有了这宰相小姐就等于将宰相大人拉入娘娘的阵营,有了宰相大人在朝中的势力,我们等于如虎添翼。”
皇后一语不发,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手上戴的玛瑙镯子。过了许久,皇后终发话:“下去准备准备吧,陛下今日可是要来用晚膳的,本宫也同陛下说说今日诗会的翘楚。”
“是。”宫女依言下去准备了。
而宰相府这边,下了朝的宰相和杨贯皆十分关心胡芸今日诗会的情况。当二夫人将皇后赐予的玉如意拿出来之后,一家人都沉默了。
胡芸十分不解,自己今天可是规规矩矩的,什么祸事都没闯,而且还得到了皇后的赏赐,为何一家人见到这玉如意都像见到鬼一样?
“爹,二娘,二哥,你们都是怎么了?皇后娘娘赏赐我东西不应该是好事吗?为何你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巧儿实在不解。”
宰相看了胡芸一眼,缓缓坐了下来。
“巧儿,这玉如意代表什么你真的不清楚?”
胡芸摇摇头:“巧儿不知。”
“我朝历来皇子妃册封礼上以玉如意授以新人福泽,如此你还不明白吗?”
胡芸如头上中了响雷,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睁地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宰相。
“爹的意思,皇后是有意让我做皇子妃?”
宰相点点头。
得到了确认的胡芸更加崩溃了,自己已经按二夫人嘱咐的那样子尽量不出风头,但是碍于宰相千金的身份,胡芸也不能太丑化自己,没想到还是惹出了麻烦。
“爹,难道我不愿意,皇后娘娘她还能逼迫我不成?”
宰相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着胡芸慈爱地看了一回。终无奈道:“我们做臣子的,没有什么可以武逆君主的。”
二夫人看不下去这悲伤的气氛,拉过胡芸道:“巧儿啊,你也无需担心,现今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况且如若真的像我们猜的那样,入宫也并非全然是坏事啊!”
胡芸还是不甘心,弱气地开口:“可是我不愿意他人支配我的婚姻。”
“巧儿!”宰相突然怒斥道。
“不许胡说!愿意与否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之前你不愿意,那没有什么,毕竟是爹娘给你安排的,什么都好商量,可是,这次我们全家都没有反对的余地!”
胡芸见宰相如此认真生气,便不说话了。二夫人安慰着哄胡芸回房睡了,留下宰相和杨贯两人在大堂。
“父亲,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有此意,你真的舍得小妹到那明争暗斗的皇室里去?”
“若是舍不得便可以不进宫,后宫哪里来这么多的冤事。”
……
诗会过后没有多久,果然陛下的圣旨就下到宰相府。胡芸同家人一道跪在地上,还没等宣旨的公公开口,胡芸心中已经有了七分的预感。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宰相三女杨氏巧者,蕙质兰心,宜婚嫁之龄,特赐婚于当今二皇子,册为皇子妃,钦此。”
底下应声谢主隆恩,胡芸上前接过了圣旨。宣旨的公公对胡芸自然也是一番恭喜:“恭喜三小姐,出生尊贵,与二皇子自然是天作之合。”
胡芸应付着笑笑,宰相也站起来客套着送走了宣旨的公公。
再回到家里来,胡芸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圣旨也被松松地拽在手里,仿佛下一秒就想扔了它。
“巧儿啊,不要难过了,做皇妃也不是什么坏事嘛!”二夫人笑着安慰胡芸,其实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勉强。
胡芸也不想让家人太过担心,所以故作轻松地让家人放心,一个人进屋子去了。
自此,宰相府上主人之间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表面上开开心心地准备把女儿送进宫里去可是深究之下,每个人都心情复杂。
自古以来,皇家生活奢靡,但是也十分地暗潮汹涌,尤其是后宫女人的争斗,无论是为了争得皇帝宠爱,还是皇子妃,太子妃,公主郡主这些旁支的斗争,都算得上是腥风血雨。
杨巧娘是宰相正室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宰唯一的女儿,自然把杨巧娘送进宫,是在全家的心头上割肉。
胡芸自从接到圣旨以后就终日躲在房间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活泼样子了。不知情的下人自然认为小姐准备出嫁,所以不再抛头露面,其实,胡芸整日在房里思考着解脱之法。
胡芸穿越来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在工作了,二十几年的现代教育告诉胡芸,自己的另一半,一定是由自己决定的,而不是上面一句话,自己就非得嫁给谁。虽然自己的躯壳是杨巧娘,虽然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躯壳里的灵魂是胡芸,是个实实在在的现代人。好不容易上次逃过一劫,现在又要逼着自己嫁人了。
不管如何,穿越回去也好,逃走也好,总之自己要逃离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