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放不下的她
趁着莲儿给徐宇倒水的空当儿,小平仔细地又一次端详起这位城里少见的姑娘。姑娘的瓜子脸虽很一般,但总像是在笑着,所以就在这一般中给人平添了美的感觉。
一双大眼睛,黑呼呼、水灵灵的;额头的秀发刚好遮住弯弯的两道细眉;鼻梁骨有点高,尖尖的下颌,稍微鼓起的小嘴,衬托出姑娘脸上的一些傲气。小平看得出了神,直到姑娘把水递到了跟前才猛然醒过来,脸一下子成了一块红布。
吃过晚饭,吴会有把年轻的后生马子找来,那马子人鬼得很,心里又一直惦记着伊莲,听社长找他,乐得一遛烟似地跑来了。
“马子,队部里有张像样的床,你给我收拾好点,招待咱村的贵人,你就做个陪伴,照顾好了给你记工分,要是有什么怠慢和闪失,扣你工分是小事儿,这政治问题——你和俺可兜不起啊!你小子可听清喽,能干好吗?给俺个保证!”
马子一听让自己去陪北京来的大官,高兴得一跳多高,忙讨好地说:
“大叔,您还信不过俺马子吗?你把心放肚子里,有俺包管没错!”
这样,徐家父子就和马子一起住在了大队部里。
第二天,他们父子在吴会有的陪同下,来到徐家山口,凭吊了那片长满蒿草的荒坟。按乡下的风俗,烧了一大堆的纸钱,重重地磕了四个头,长时间地在坟前肃立着,徐宇想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个怀有身孕的春儿。
祭奠完父母,徐宇对吴会有说:
“孩子就交给你了,希望把他摔打得结结实实!”
“放心吧,这里就是孩子的家,不会外待他的!”吴会有拉着小平的手,诚恳地向徐宇做着保证。
徐宇起身回了北京,徐小平就这样留在了桃话峪。
吴会有并没有给小平安排重活,而是让他去村边的桃园去看桃子了。
虽然是盛夏,但山底下却凉爽宜人。小平住在桃花峪,看哪都新鲜:石砌的小屋虽显得陈旧,但别有情趣;屋后的小溪,哗哗地流向山下,象一把精致的古琴奏着舒缓的曲子;石板小路,错错落落,掩映在浓浓的绿荫之中,那么幽深和静谧;就连那光屁股的小孩儿,衣衫破旧的大娘大爷,在小平眼里也只觉得是淳朴和亲切,而忘了这是落后和贫穷的写照。
他的心中只有青山的壮丽和溪水的轻柔,到处是风景,到处能寻得理想中的美来!
但是,最能打动他心的,还不是这碧水青山、奇花异木,而是那如出水芙蓉般的那张姑娘的脸。
伊莲!多么美的名字啊!那清纯的姑娘不就是一朵水嫩灵气的莲花吗?
于是,到晚上,小平和马子的话题总少不了伊莲。
“马子哥!社长那闺女是这村里最美的吧?”
“那当然了,别说这一个村,就是方圆十几里,你也别找出第二个那么俊的来!”马子得意地说着。
“可惜那么灵气,看着就知道很聪明的,怎么就没上学啊?”
“别提了,她想上学都想疯了!可有什么办法呀!这破地方,几个村一个学校,俺和他就念了五年书,就上不了了。一来没钱,二来学校远呢,要好几十里路呢!咱没那福气啊!”马子说得怨声载道,小平听着心里好难受。
“马子哥,你谈恋爱没有啊?”小平把话题转了,想轻松一下气氛。
“别笑话咱山里人了,俺可不懂这个。”
“那你见了伊莲就不想入非非?”小平是故意要逗这猴精的马子。
“想呀?俺说小平兄弟,你不是外人,俺和你说实话,每次见她,俺的心就跳得快,下面那玩意儿也不听话呢!”马子的话开始粗野起来了,眼神也露出了淫亵的光。
“没想到马子哥你这么坏啊!那就危险了,可别做下流的事啊!”小平以为他在开玩笑,便善意地规劝起他来!
“你们读书人啊,就是会假正经!刚还说什么乱爱呢!现在又充君子了!”马子没当回事似地说着。
“恋爱和你想的那样可大不相同啊!”小平一本正经地给马子解释着。
马子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
“有什么不同啊?你说说,你见了漂亮女人心就不痒痒,俺才不信呢!”
“我跟你说,‘爱’这个字可不是嘴上轻易说说的,爱情是世上最伟大最神圣的情感,她因纯洁而美好!所以说,爱不是占有,更不是强暴……”徐小平不管马子听不听得懂,滔滔不绝地说着。
“得得得!你别讲大道理了,俺是一句也听不懂。俺就看着你呢,只要你不对俺莲妹子动歪心眼,俺就算真服了你!那才是君子呢!”他停了停,又把语气转过来小声说:
“可话又说回来,你要能看上她,也是她的造化啊!她不得烧高香呀!”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吗!这穷山僻壤的,谁不想快逃出去啊?能攀上你这样的干部子弟,将来弄个北京户口,那不是人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吗?”
“不至于吧,我可看不出人家伊莲有这样的想法!”小平摇摇头,喃喃地说着。
“得了,不说了,想睡了,咱睡觉吧!”说着,马子把一个闲着的枕头抱在自己的身旁,然后蜷过身子,把一条腿压在枕头上。
徐小平看着好笑:“你这是什么姿势啊?搞什么名堂呢?”
“谁叫你今晚提伊莲呀!想得难受了,就把枕头当她吧,解解闷儿,做个好梦啊!”
小平“扑哧”一声笑了:“真有你的,头一回听说枕头能解闷呢?”
二人就这么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都不再说话了。
其实,徐小平的心中又何尝放得下伊莲的身影呢?而伊莲也因为徐小平的到来,心中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躁动。